茹月乃是沈神医的嫡传弟子,且身为女子,能在这偌大的京城行医治病,于大户人家的后宅之中也算颇具声名。正因如此,武安侯府才特意将其请来为家中女眷诊治病症。
虽说茹月对这一家人并无多少好感,但她深知自己身为医者的责任所在,断不会在问诊看病之事上有丝毫马虎与懈怠。
她目光落在卫紫菱身上,细细端详起来。
卫紫菱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如纸,纵然涂抹了厚厚一层脂粉,依旧难以掩盖其病态。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她那两颧骨处竟透出一抹嫣红艳丽之色,却并非是胭脂涂抹出来的霞色,更像是天然而生的,甚至在脂粉的遮盖之下仍若隐若现,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般粉嫩动人。
见到此景,茹月心中不禁一动,已然有了一个初步的诊断方向。
茹月跟随卫紫菱一同前往偏厅。
茹月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之上开始切脉。眉头逐渐紧锁起来,越拧越紧,仿佛打成了一个死结一般。
茹月发现卫紫菱的脉象沉紧而细数,这种脉象表明她患有明显的宫寒之症,同时还伴有肾阴虚的问题。
茹月心中便暗自思忖着:恐怕卫紫菱此生想要受孕都极为困难了。
她甚至怀疑卫紫菱或许还存在输卵管堵塞的情况,只不过要确诊此项病症,并不能仅仅依靠号脉这一手段。
不过,对于眼前的这位病人,茹月已无意再做更深入细致的检查了。
毕竟仅就目前所察知的前两个症状而言,卫紫菱有孕的几率已然微乎其微。
“我身体究竟如何了呀?你是否有法子能让我尽早怀上孩子呢?”卫紫菱紧紧地盯着茹月的神情,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她仍旧抱着一丝希望,不甘心地追问道。
茹月之前曾听楚宁安提起过这位堂姐,知晓她向来是个趋炎附势、捧高踩低之人。
虽说她不曾直接欺凌过楚宁安,可由于侯府的中馈大权掌握在陈氏手中,为了能从陈氏那里获取更多好处和便利,她对待楚宁安自然也是不冷不热,从未真心相待过。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对这样的人以礼相待呢?
“夫人您幼时是不是曾经不慎跌入过寒冷刺骨的潭水之中啊?”茹月压根儿不等卫紫菱回应,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依我诊脉所得出的结果来看,您的身子因遭受极致寒凉侵袭,导致宫寒阴虚之症,所以确实不易怀胎生子。”
要是换作平常,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和接受程度,茹月或许还会措辞委婉一些。
然而,此刻面对着武安侯府这些勾心斗角的后院女人们,她实在是失去了那份耐心和同情心。
听到这番话,卫紫菱如遭雷击一般,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无光。
她的身躯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一下子瘫软下来,仿佛一朵刹那间凋零枯萎的鲜花,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紧随而来的卫二夫人将刚才的对话听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
她在后宅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对于女子不能生育所代表的意义可谓心知肚明。
这女子出身世家大族,背景显赫,但只要没有子嗣,便难以给予夫家实质性的巨大帮助。
想到此处,卫二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变得异常不善:“你究竟能不能医治好这个病症?”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茹月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迎向卫二夫人。
她的眼中满满地覆盖着一层不屑之意,就那么淡淡地回应道:“无能为力。”
听到茹月如此干脆利落地回答,原本站在一旁的卫紫菱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过去似的。
这副模样让卫二夫人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急忙上前一步,一把将卫紫菱紧紧地搂入怀中,轻声细语地安慰起来。
茹月则面无表情地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物品,准备与身旁的风影一同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那刚刚还搂着卫紫菱柔声安慰的卫二夫人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冲着茹月大声咆哮起来:“你不是号称神医的亲传弟子吗?怎么就连这点小毛病都治不了!居然还敢顶着神医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简直是欺世盗名之徒!”
平日里总是和和气气、笑容满面的茹月,面对这般蛮不讲理的指责,心中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眼神冰冷地直视着卫二夫人,同样毫不客气地反驳道:“想必你们之前已经找过不少名医诊治了吧?可有谁能够治愈她的病症呢?”
卫二夫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竟敢公然顶撞自己的女子——茹月。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居然有如此胆量和勇气。
一时间,卫二夫人竟呆立当场,不知所措。
要知道,凭借着武安侯的权势地位,在这偌大的京城豪富圈子里,向来都是别人对她毕恭毕敬、阿谀奉承,何曾有人敢这样毫不留情地下她的面子?
回过神来的卫二夫人大怒,气得满脸通红,指着茹月破口大骂:“你放肆!简直无法无天了!”
面对卫二夫人的怒斥,茹月却丝毫不为所动。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用一种仿佛看白痴一般的眼神冷冷地盯着对方。
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冬腊月的寒风,直刺人心扉,令人不禁后背发凉。就连一向泼辣蛮横的卫二夫人,此刻也不由得心中一凛,但仍强装镇定,色厉内荏地继续叫嚣道:“哼!真以为挂上一个神医的名号就真把自己当成神医啦?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瞧瞧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茹月紧紧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原本紧绷的面容突然绽放出一抹无比妖娆而又灿烂的笑容。
她微微扬起下巴,朱唇轻启,缓缓说道:“既然卫二夫人如此看不起我这小小的医馆,那么从今日起,怀仁医馆将铭记在心,从此之后,绝对不再接诊任何来自武安侯府的病患。”
说罢,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出了偏厅。留下一脸惊愕的卫二夫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那离去的背影显得如此决绝和坚定,仿佛与这偏厅中的一切彻底划清了界限。
或许真的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正厅里的妇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纷纷簇拥着武安侯老夫人一同快步走了进来。
就在她们踏入偏厅的那一刹那,恰巧听到了茹月刚刚说出的话语。一时间,整个偏厅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尽管这些妇人们心中暗自咒骂着卫二夫人的愚蠢行为,竟然不知深浅地招惹了京城中最为出色的女医,以至于从今往后,她们想要再请茹月前来问诊恐怕都会变得困难重重。
可与此同时,她们也不得不承认,茹月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无疑也是狠狠地拂了武安侯府的面子,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直接抽打在了武安侯府的脸上,让这座府邸的尊严瞬间荡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