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泱垂眸,愧疚更浓。
“她命蛊破裂,没救回来。”
大长老摇了摇头,眼底悲伤之上,更是失望:
“我是想问,她真的在帮着皇室对付你和疆主吗?”
他最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
因为他从小没时间陪伴,白蓼养成了争强好胜的性子。
女儿误以为要成为最好最优秀的那个,才能让阿爹看到。
可其实大长老只是不会表达。
他怕白蓼因为长老独女的身份而变得娇纵、目中无人,他更怕白蓼会过于依赖自己。
所以,他不善表达的同时,也学会了沉默和冷漠。
被赶出苗疆,白蓼心里肯定是会不服气的。
她想证明自己,更想风风光光回到苗疆,被阿爹乃至亲人夸赞。
可她忘了,苗疆从来不容忍背叛的人。
在白蓼帮着皇家的那一刻,就注定再也回不到家了。
“她……没有伤害我们。”
或者说,没来得及伤害。
白蓼只是用她对自己和姬无相的了解,交换了一些利益。
至于真正伤害他们的事,白蓼没做。
曲泱叹了口气,人都死了,她不希望大长老再伤心难过了。
大长老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来这是安慰的话,只笑了笑,躬着腰回林子深处了。
关瑶瑶没看出来情绪有些低迷,高兴地拉着曲泱交到涂月手上:“我去抓鱼,给你们做饭!”
奔波一路,姬无相等人都还没填饱肚子。
崖上的祁国亲卫们已经在找吃的了。
曲泱本来是想坐着等吃鱼的。
结果一回头就看到关瑶瑶举起块比她人都重的石头,直接扔向湖里。
动静大到崖上的祁金樾都忍不住出声:“郡主,你们没事吧?”
“没事!”
曲泱应了一声。
随后看见苗疆族人熟练地转身回去拿盆,然后齐齐来湖面上捡鱼的动作,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而关瑶瑶咧着个大嘴,左手一条,右手一条。
嘴里还嘟囔着,“这条清蒸,这条红烧,再烤两条酥脆的小鱼!”
苗疆的人已经学会了苦中作乐。
还有婶子喊了一声,“泱泱,一会儿吃婶子做的酸菜鱼,缸里腌的酸菜一直没派上用场,这会逃到崖底,倒是天天离不开它了。”
“我做点炸鱼片,比烤小鱼好吃多了。”
“哎呀,给他们炖点鱼汤补补才是,正好让受伤的族人也喝点……”
大家其乐融融,完全不像是被困在这里的样子。
曲泱心田变暖的同时,眼里也更落寞。
如果……
一个不少该有多好啊。
好在他们回来的及时,没失去更多的人。
曲泱跟姬无相吃过饭后,就钻入了大长老等人的帐篷。
执事和长老都在汇报着这段时间苗疆发生的事。
基本上已经了解地差不多,但大家总需要个下一步规划。
“那群刺客三天就要来一次,虽然每次都找不出什么,但他们好像就是要什么东西回去交差。”
“我们没打探出来,但基本规律看出来了,他们格外热衷于万蛊窟。”
曲泱思索着,“外人如果听过蛊王传说的话,可能下意识会觉得就藏在万蛊窟。”
“而且,只有秘宝被守护时才会有层层的毒蛊围着,他们肯定是认为里面有宝贝。”
三长老点头,气汹汹道:“老子也这么想!”
“不过万蛊之前差点被他们一把火烧了,现在又损失了不少,苗疆战力确实不如从前了。”
大家都觉得羞愧。
安之一隅,却难守这一隅。
“大长老,苗疆有丢什么东西吗?”
曲泱突然问道。
她总觉得蛊姥的突然离开不是意外,或许她是提前知道那群人要找什么,而提前带走藏起来了呢?
又或许,蛊姥另有目的?
大长老摇了摇头,“没有。”
苗疆人员稀少,大家都互相认识,根本不需要什么秘宝传承。
唯一说的上传承的蛊液,也被姬无相大手一挥斩断了。
圣池干涸,早就无人问津了。
“对了,那群刺客倒是也会去圣池旁边溜达。”
“难道真是来寻宝的?”
谁也说不准。
曲泱没纠结这个,而是直接问:“长老,我想请教您,蛊姥当初来苗疆的背景你们查过吗?”
四长老很快猜到曲泱的想法,“你想找到蛊姥?”
曲泱点头。
只有蛊姥外出时或许和那些刺客有过接触,她可能知道的信息比苗疆众人更多。
而且,就算没有这个原因,蛊姥作为被大家认可的亲人,他们也不可能不去找的。
“听说是南境人,无子无女,来时满身的伤。”
“当时我们老蛊医都说她活不下来了,谁知给她扎醒的功夫,她自己就拿毒硬生生给自己抢回了半条命。”
事后,老蛊医直夸蛊姥是医毒天才。
两人经常探讨医术。
对方更是把蛊姥当成了半个女儿。
而蛊姥凭借医术也慢慢被大家接受。
“要说最了解她过去的人,肯定是老蛊医了。”
“但老蛊医几年前就去世了。”
剩下能了解到的信息,就是大家都能说出来的了。
曲泱也没有气馁,出去找了关瑶瑶和涂月。
两人对蛊姥的了解倒是也不多。
但涂月记起,“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蛊姥的房间从来不让人进。”
“她脾气不好,更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曲泱也有点印象。
趁着夜色,她让阿崖把自己送上去,准备去探一探究竟。
不知是不是之前的环境影响,祁金樾也没睡。
他看到曲泱的身影从帐篷前走过,也迅速穿上鞋子追出来。
曲泱这才发现他睡觉时连身上的衣服都没脱。
她皱眉,“我不走,就是去取点东西。”
祁金樾不吭声,只是一双狗狗眼盯着她。
曲泱动一步,他就动一步。
曲泱简直要庆幸刚把姬无相哄去烧热水了。
她无奈道:“那你一会儿在门口等着,不能进去。”
祁金樾点头。
想到祁铖交代的要培养感情,连忙补了一个没有任何生命活力的僵硬微笑。
曲泱伸手把他的笑脸推开,“不想笑可以不用笑,这里没有人逼你演戏,做自己就行。”
祁金樾一怔,呆呆地看着曲泱转身朝蛊殿走去。
而他在愣过之后,也很快踩着曲泱踩过的月光前行。
一人一影,浮掠在杂草野路上。
衬得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