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彦刚走到厨房手机就响了。
是秦邶风的电话，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顾沉彦接起来直接说道：“人在我这，这会在院子里玩雪。”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顾沉彦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挂了电话，往外走了两步，结果看到楚玉知好像很开心的模样又站住了。
他忍了半天，最后对林叔说道：“下一次，不管小南说什么，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都先通知我，只要她来，哪怕是凌晨两点，都给我打电话。”
林叔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了。
然后他就听到顾沉彦碎碎念着“就这一次”、“她很开心，忍一忍”、“回头再教训她”、“这就让人买融雪剂下次再下雪就把雪都给融了”之类的话，然后回厨房煮粥了。
这场雪下得大家都奇奇怪怪的。
楚玉知这次没有堆城堡，她堆了一个希腊女神像，因为看着太过单调，又从花房里薅来了一束花放在她的手心。
她拍掉了手上的雪渣，看着自己的作品，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接着转头问顾家的佣人，“顾沉彦这会醒了吗？”
“大少爷这会应该在吃早餐了。”
楚玉知把小铲子还给花匠，然后走进了主楼。
她在餐厅门口张望了一下，没看到人，正好看到老管家过来了，她就问道：“林叔，他人呢？”
林叔指了指厨房，“在给你熬粥呢。”
楚玉知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还没开口，顾沉彦就说道：“西芹牛肉粥，不知道你要来，没有让人准备小笼包，不过有烤肠和培根芦笋。”
楚玉知：“你的耳朵跟别人的构造不一样吗？怎么每次都被你发现。”
香味已经飘了出来，楚玉知摸了下肚子，说道：“有点饿了。”
“去洗手，”顾沉彦回头看了她一眼，“衣服换了，脏兮兮的。”
楚玉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就是蹭了点灰，雪都被她拍干净了。
等她换好衣服回来，顾沉彦的粥已经熬好了。
顾沉彦给她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很烫。”
楚玉知拿起勺子吹了吹，尝了一口，“软糯香滑，回味留香，很棒！”
顾沉彦又往她盘子里夹了一点烤肠和培根。
吃完早餐以后，楚玉知带着他来到院子里，全方位展示希腊女神像，“怎么样？”
顾沉彦端详着发出了疑问，“为什么要握着花？”
楚玉知：“好看。”
顾沉彦点点头，“是挺好看的。”
楚玉知满意了。
然后顾沉彦面无表情问道：“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楚玉知：“……”
顾沉彦又问道：“今天早上几点起的？”
楚玉知：“……”
楚玉知眼神飘忽，“我感觉我好像还没吃饱，我再回去吃点松饼！”
*
下午出门的时候，楚玉知看到自己的希腊女神像已经被木栅栏围了起来，不知道谁还写了一块“仅供观赏”的牌子放在了上面。
楚玉知：“下雪天，我们去哪儿啊？”
顾沉彦：“不是还欠你一份冬至的礼物。”
楚玉知：“礼物在外面？很大吗，带不过来？”
顾沉彦：“有点大。”
楚玉知站在商场五楼，看着外面那个巨大摩天轮的时候，有点懵逼，这是有点大吗？
“你要送我一个摩天轮？”
“喜欢吗？”
“……”居然真的要送她摩天轮！
“这块地是我在二十岁的时候拍下的，那会我刚接手顾家，顶着各方压力买下来，爷爷看了我的图纸，知道我要在购物中心旁边留一大块地建摩天轮，很不赞同，我说，这么显眼的位置，或许小南能看到。”
楚玉知眸光震动，转头看着他，她没有想到顾沉彦一开始建这个摩天轮是为了顾南。
“在这里即将完工的前一个月，爷爷收到了有关你的消息，在赶过去的路上遭到了仇家伏击，受了重伤。那个时候他在病床上跟我说，他怕了，顾家只剩下我了，我不能出事，他要我放弃继续寻找。他说，永远不要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
顾沉彦垂着眼，眼底埋葬的是六年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自己。
“同一年，顾家不再对外寻找你的踪迹，默认了……的死讯，爷爷说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顾沉彦释然一笑，“曾经有人说过，如果你要找到的人找不到，那你就站得高一些，让所有人都看到，”顾沉彦看着她，眼神变得格外柔和，“我有努力站得更高，你看到了吗？”
既然是我太过弱小，那我就要变得足够强大。
楚玉知怔怔地看着他，很快眼前就模糊一片。
顾沉彦有些慌乱地拿出手帕给她擦脸，“怎么哭成小花猫了。”
楚玉知含含糊糊说道：“那这个摩天轮……”
“建都建了，就想着等你回来，或许能上去坐坐，原本你生日那会就要送你的，结果你出事就又搁置了。”
这个摩天轮对他意义重大，但他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来说这件事。
楚玉知从来没有哭得这么狼狈过，她背过身去，用手背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顾沉彦连忙把手帕递了过来。
楚玉知把手帕摊开，包住了整张脸。
顾沉彦有些担心，“这样容易缺氧。”
楚玉知：“……”
等她哭完了，脑子还是有些懵，她问道：“按照你说的时间，那爷爷岂不是……”
顾沉彦点点头，“那年冬天就走了，原本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好，经历了这件事后一下子油尽灯枯了。”
后来的那些年里，他偶尔想起那天的对话，才意识到让老人家放弃寻找孙女或许是比身体上的伤痛更致命的。
顾沉彦：“不说这些了，带你去里面看看。”
离开商场的时候，顾沉彦随便进了一家店给她买了帽子和围巾。
楚玉知带着哭腔，“怎么又给我买围巾。”
顾沉彦帮她戴好帽子围上围巾，“你哭得鼻子都红了，等下出去风一吹，脸要痛了。”
从底下看摩天轮更加壮观，顾沉彦提前让人安排好了，现场除了工作人员，一个游客都没有。
摩天轮的速度很慢，这种规模的摩天轮转一圈需要十五分钟。
楚玉知半张脸都被围巾遮住，只睁着一双哭红的眼睛看他。
她一直知道顾沉彦这些年过得不好，她突然有些愧疚，顾沉彦不知道他以为的顾南，原本的楚玉芝早就不在了。
对方温暖的眼神，让她有些占据别人东西的不安感。
她艰难开口道：“如果，我不是顾南呢？”
顾沉彦看着她，一脸担忧地摸了摸她额头，“体温正常啊，又发病了吗？早知道不和你说这些了。”
楚玉知：“……”
是哦，她不是没说过，只不过对方一直觉得她脑子出了问题，她只要一表达出自己不是顾南的想法，对方就想带着她看中医喝中药调理。
楚玉知这会脑子终于清醒些了，她反应过来，或许对于顾沉彦来说，她是顾南就是最好的结果。
她解开围巾，说道：“我没事了，刚才有点缺氧，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
顾沉彦看了眼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有些懊悔，“不应该带你进来的。”
“顾沉彦。”她的声音还有些艰涩。
“嗯？”
“哥。”
顾沉彦回头看她。
楚玉知灿烂一笑。
“我不像你这么有钱，不过我还挺能赚钱的，虽然我买不起这么大一块地，但是只是摩天轮下面这一小块地还是买得起的。”
“我以后也会给你买很多很多东西的。”
顾沉彦看着她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