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九州对许雷很客气,是那种带着疏远的客气。许雷自己也觉得很尴尬,按理说孟九州以前也有国安局的身份,两人之间总归有点香火之情的。但许雷感觉到孟九州根本就不待见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国安江省分局局长的身份的话,只怕孟九州根本不会拿正眼瞧自己一下。
其实许雷这次来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江省官员的压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首都总局那里也有命令下来,让他来探探孟九州的底,看看孟九州到底要做到哪一步,顺便也要警告一下孟九州,可以了,适可而止吧。可孟九州的态度让许雷觉得,这一次自己只怕要空跑一趟了,看孟九州的样子,好像气还没有消啊。
孟九州并没有在屋内招待许雷,而是在院子里放了一张矮桌,矮桌的两面放了两个蒲团,他和许雷一人一个对面而坐。矮桌上放了一壶茶和一些点心。按说这番布置也算得上是温馨舒适了,但不要忘了,现在可是寒冬季节,杭城虽然不比长白山,但湿润的空气会让人感觉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更寒冷。这样的天气中在屋外喝茶聊天,许雷可不认为是一件优雅的事情。
孟九州和许雷几句客套话说完,双方就没有了共同语言,只能默默喝茶。可是孟九州不着急,许雷却不能不急啊。眼看孟九州根本没有主动问自己来意的意思,许雷只好自己主动开口表明来意了。
“李兄弟,哥哥年龄比你大,称呼你一声兄弟想来也不算逾越。” 许雷先在称呼上和孟九州套套近乎,“伯父伯母前不久受了委屈,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
孟九州对许雷在称呼上拉近关系不置可否,但许雷问到了自己的父母,这却是不能不答。在蒲团上稍稍一欠身,孟九州回答道:“多谢许局长关心了。两位老人家的身体还算不错,就是前段日子受了点惊吓,这精神上差了点,稍有点风吹草动就心惊肉跳睡不着觉。因此我只好找了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让他们清静一下,等这边事情办完了,再把他们接过来,想来那时候他们的精神可以好些了。”
许雷的眉头一皱,他说丁父丁母受了委屈,可孟九州却说成是惊吓。可别小看了这一词之别,意义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受了委屈是自己人的说法,但受了惊吓却有点敌我矛盾的意思了。而且从孟九州的话语中可以听出,他觉得事情还没有办完,那到底办到什么程度才算是办完了呢?
“李兄弟,哥哥我就和你实话实说吧。” 许雷想了想,决定不再绕弯子了,和孟九州摊牌吧,“伯父伯母受了委屈,大家都知道,兄弟你想发泄一下心中的情绪,大家也都能理解,但是你不能过分了啊。现在江省被你闹得沸沸扬扬,社会上已经有不好的影响传出来了,大家让我给你捎个话,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大家商量一下,能办的肯定给你办了。不过,如果你再这样闹下去,江省的官员可就不会再象前几天那样忍气吞声了。”
孟九州听了许雷的话之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估摸着他们也该到极限了。” 又问许雷道:“总局那边没什么意见要你转告给我?”
有门。许雷心里暗暗高兴,忙回答道:“总局的意思也差不多,适可而止,差不多就行了,再闹下去,虽然你挂着国安的名号,但国安也不得不出面阻止了。”
“喔。” 孟九州点了点头,慢腾腾地喝了口茶,似乎在考虑许雷的意见。许雷这时候觉得天也不那么冷了,茶也暖和了许多,甚至就连矮桌上的点心的香味都好像浓烈了一些。
“许局长,” 孟九州放下茶杯,说道,“我父母入狱,江省的官员知道的应该不少吧?”
许雷一愣,孟九州宗协处的身份知道的人没几个,但他国安局的身份知道的人却也不少。再加上他之前把李真的势力给扫了,等于是得罪了麻副书记。江省之内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不在少数,孟九州父母入狱的事情,知道的人不算太多,但肯定也不在少数。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孟九州慢腾腾地说道,“江省的官员如果没有牵涉进我父母的事情,根本用不着担心什么。如果真的担心了,那他就是心虚了,许局长你说对吧?”
许雷沉默不语,他当然知道孟九州说的是对的。虽然许雷刚才也说江省的官员如何如何,但他自己也清楚,真正闹腾的,其实也没几个官员,其余的,只是兔死狐悲跟着瞎折腾罢了。
“许局长,你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出手只是打断了很多人的四肢,除了几个黑社会老大之外,我没有伤一条人命吗?” 孟九州又问道。
许雷心想,难道这还不够吗?被你打断四肢的,可还有不少官员呢,而且,有几个甚至还是终身残废了,你难道还觉得下手轻了不成?
“我这次之所以没下死手,” 许雷听了心中一震,这还是没下死手,那要是下了死手呢?孟九州接着说道,“是因为我的父母虽然受了惊吓,但性命却是无碍,因此对于一般参与此事的人,我也同样对待,性命当然无忧,但一番惊吓却是免不了的了。”
“现在江省官员委托你来找我,那么我也委托你问江省官员一声,当初江省可有官员替我父母说上一句话的人?” 孟九州说道,看了许雷一眼,“包括许局长你。”
许雷无声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问道:“那就是没得谈了?”
“有的谈,” 孟九州说道,“牵涉此事的官员自己自断四肢,退出官场,我就不再追究其家属的责任了。至于幕后之人,我自会去找他们算帐,也不难为江省的官员了。”
许雷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孟九州却又叫住了他,问道:“许局长,总局局长已经不是张局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