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衙差的庇护,万人嫌的冷家夫妻被驱赶到角落里窝着。
此时,冷晓春的面色非常难看。
“夫君,这事怎么能怪我呢?”
刘佩兰低声抽泣。
“不怪你,是他太蠢。”
冷晓春盯着地面,眼神微冷。
刘佩兰见夫君没像旁人一样嫌弃自己,立刻破涕为笑。
“就是!明明是自己不会站地方,倒霉被豺狼咬死,与我何干呢!还是夫君最好。”
两人口中的“他”,自然说的都是刘铁。
冷晓春这一次没有应声,而是沉默的掏出怀里的粗面馒头开始使劲的啃。
刘佩兰也知夫君眼下心情定然不好,便不再多言。
刚才的那番闹腾让里边的位置更加抢手,可谢长生却提议,
“祖母,我们就在外头歇息吧,咱家要烤肉。”
他可不想睡觉的时候前后左右都是人,在外围活动更方便且安全一些。
人有的时候比野兽还可怕。
更何况秋香说今日除了豺狼的袭击,此地没有别的意外出现,因此野兽什么的不会再有。
张草儿自觉骂走了冷家夫妻,得意洋洋的抬了抬下巴,
“娘,你们快过来啊!”
李老太太却没着急,她环顾一圈见谢家人往外走,于是便摇头说,
“咱们今晚睡外头。”
她的选择完全出于追随谢家人的判断,对此李家人已经见怪不怪。
但这次李开富和李开贵两兄弟都没有犹豫,全遵从母亲的意思大步流星的快速往外走。
李开富想的是他们家身上的银钱不少,若窝里头睡,万一半夜财物被其他犯人偷去怎么办?
防人之心不可无,能躲着人群就躲着些。
而李老二李开贵想得相对简单实际,他家今晚得烤肉,要在外边生火。不然一里一外来回跑怪麻烦的!
张草儿好不容易抢个居中的位置,结果一家人除了自己的夫君过来,全跟她唱反调,气得张草儿立刻出声反对李老太太的话,
“娘!外头有什么好的,睡里边晚上才安生啊!要是还有豺狼什么的,咱们也不至于先被叼去是不是?”
平时在家,张草儿对李老太太还是挺孝顺的,要不老三家两口子怎么能哄得李老太太偏爱呢?
所以,张草儿如此说话的态度,让李家老太太愣了一下。
还是李开富的媳妇尤氏站出来呵斥,
“老三家的,出门在外听长辈的没错!你年岁小,莫要自作主张!娘,咱们走!”
之前李老太太认为大儿媳尤氏过于强势,说话做事太直接,有时候让她这个老婆子都下不来台;而老二家的又木讷老实,像个木头疙瘩无趣,只有老三家的张草儿贴心。
但此时,李老太太见尤氏出来压住想要蹦跶的张草儿,心里不免感慨:自己之前真是老糊涂哦!
张草儿还要顶嘴,却被李开荣拉住,
“娘子,莫要争辩,叫人瞧了看笑话。”
“都流放了,我还受她这份气?”
又不需要卖酱菜给大房了,自己忍什么?
张草儿不满的看向李开荣。
李开荣却低声快速眨眼道,
“现在闹翻对我们什么好处都没有!”
张草儿一想钱财都在大房手中,也只好不情不愿的闭上嘴,但是却没有往外走,
“那我也不去外头,我惜命!”
李开荣也怕死,于是跑到李老太太面前又是一顿哄劝,说张草儿好不容易骂走扫把星抢来的位置被别人占去可惜,媳妇不出来,他不放心,便陪着今夜一起睡里头。
李老太太摆手道,
“随你们去,我们走!”
三房家两个小的有主意了,这种睡里睡外的小事李老太太不稀管太多,自己得快点往外去,继续磨叽下去,谢家旁边的位置就被别人占了!
李老太太如愿和谢家人成了暂时的邻居。
谢老太太点头和她笑笑打招呼,瞧着对方还有要过来上前说话的意思,谢老太太便赶紧抬手,让田嬷嬷扶着她活动腿脚去了。
李老太太站在原地羡慕的说,
“真好!咱家要是也有个木板车就好了!”
李开富……
他娘怎就看不出人是故意躲着您呢?
此地入夏之后就没下过雨,因此草地上的小溪很浅,不光没有鱼,也有随时要断流的枯竭之相。
小溪旁边有几棵大树,底下的干树枝很快就被众人一扫而空,变成了一堆堆篝火。
附近草地里的野菜倒是长了许多,让流放的犯人们暂时忘却了白日的恐慌,为了填饱肚子纷纷跑去采摘。
王霸天找了几块石头搭成一个简易的炉灶,然后便用干草引燃吹风,很快袅袅青烟燃起,上边的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动。
王霸天生火的位置就在谢长生的木板车旁,倒不是他喜欢闻烟味,而是故意距离这般近的。
“霸天叔,没想到你功夫这么好!”
谢长生侧躺在木板车上,春桃则殷勤的忙着给他捏肩捶背。
谢长生觉得不妥,流放路上他这般享受实在不该,可春桃坚持说他长时间不活动对身体经络不好,必须如此才能恢复得更快。
谢长生一想自己是个“病号”,倒也无妨。
“二少爷也知我自小便在外流浪,和人打架,与狗抢食是常有之事,因此会些保命的拳脚。当年进了府上,生活衣食无忧,自然没机会露一手。”
王霸天的解释旁人听了觉得合理,但谢长生却判定他没有说实话。
不说王霸天那几下拳脚挥起来气势足,准头强,与街头混混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就是当时慌乱紧张关头,王霸天的沉稳淡定都让谢长生意外。
那可是成群的豺狼啊!就连衙差都慌了,原本凶神恶煞的犯人们,也全都腿软,若不是谢家人有提前服用的空间水撑着,怕是根本没有能力跑起来。
可王霸天在危急时刻却能调转木板车,然后自己一人护在他面前,这份勇气和胆识就绝非普通人!
不过谢长生没有继续追问王霸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不说,自己便不多问。
只要此人对谢家无害,王霸天隐藏的秘密他不必深究。
“等我伤势痊愈后,霸天叔能否教我些拳脚?”
谢长生笑问。
王霸天诧异的抬头,然后缓缓应下,
“好。”
干脆利落,废话都没有。
既没想到二少爷直接跃过去不追问自己,又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般要求。
谢长生出身将门,却自小不碰功夫,除了体弱之外,还因他这个人好吃懒做,受不得半分苦。
所以,此时不仅王霸天惊讶,便是在旁编草鞋的崔氏,也是微微一顿,手指停留在原处没动。
她的长生,和过去是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