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在陶氏凶狠的目光下,几个人心不甘情不愿,跟薛言道歉。
薛言扭过头,不愿意接受。
里正叹息一声。
“行了,都赶紧回家吧,今后好好过日子。”
“阿言!”
强撑这么久的薛言才刚走几步路,眼前一黑晕了。
里正正要上前帮忙,南妗两手穿过薛言的后背和膝盖窝,抱起他,飞快往家跑。
薇姐追上南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阿言的样子太吓人,我先带他回家处理伤口,阿莹……”
薇姐立马明白。
“你放心,阿莹留在我家,你们什么时候来接都可以。”
……
薛言身上湿漉漉,南妗先帮他换衣裳,看到他身上已经浮现出一道道青紫,内心涌出无限愧疚。
他们都是兄弟,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南妗用了差不多一瓶伤药,才把薛言的伤口都擦过一遍。
薛言迷迷糊糊醒来,睁眼看到的就是南妗眼中的懊悔,连忙懂事的安抚。
“南妗姐姐,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你不要自责。”
“乖,好好休息,我去做饭。”
“南妗丫头。”
院子外面有声音,是里正。
他手中拎着一个篮子和一个背篓,网里的鱼没过背篓口。
“南妗丫头,你走的急,鱼没拿上,背篓也找回来了,言小子怎样儿?”
“给他上过药,已经醒来了。”
“醒来便好,鸡蛋拿着,给他补补身子。”
“里正,我不能拿。”
里正一脸严肃,“拿着,不然我不高兴啊。”
南妗无奈,把东西都拿进灶屋,挑了几条大鱼,放进篮子里,又把昨天买来还没吃的腊肉切一块。
“里正,这点东西您拿着,我猜阿言也是这么想。”
里正的脸板不下去,露出长者的慈祥。
“小丫头,还真会拿捏人心。”
天色快黑了,南妗才去隔壁把薛莹抱回来,也给薇姐婆媳送几条鱼和蒸好的包子。
许婆婆一个劲推辞。
“阿莹那孩子可爱,我们喜欢着呢,照顾一会儿而已,送什么东西,太见外了。”
“许婆婆,大家都是邻居,今后拜托你们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您就收下吧。”
许婆婆挑了一篮子大板栗,给南妗带回家。
南妗回到家,要把板栗挑出来,才发现,底下还压着几个咸鸭蛋。
薛家四房在薛家的日子不好过,难得村里有几户和气的人家对他们好。
叶寻和薛礼竟是一起回来,两人忙活一天,饥肠辘辘,在门口闻到香气,几乎是飘着进院子。
薛言不想让大哥看到脸上的伤,坐在光线最暗的地方,一直低着头闷声吃饭。
南妗坐在薛言对面,隔着一整张桌子,薛莹再想靠近薛言,也没办法。
懒洋洋半躺在南妗怀里,两条腿晃晃悠悠,嘴巴像小兔子一样,把肉羹嚼了几十遍。
南妗觉得,今日的事儿应该让薛礼知道。
她刚叫薛礼的名字,落下桌子边沿的袖子就被薛言扯了一下。
“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薛礼一进院子,就敏感察觉家中气氛不对劲,他就等着他们主动开口呢。
首先肯定不是南妗。
阿莹吃饭香着呢,也不是阿莹,那就只能是阿言了。
薛礼的目光,准确无误落在薛言的脸上。
“阿言,今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薛言感觉被大哥盯着看,整脸火辣辣,还有点疼。
“没事儿,大哥,我们今日都在家,能有什么事儿啊。”
薛言目光躲闪,把脑袋压得更低。
薛礼刚才可是看到家里有鱼了,还活着,放在水桶里。
看样子南妗是打算留明日,毕竟今晚的菜已经很丰盛了。
“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自己出去打听了啊。”
薛礼板起脸来严肃的时候,真的很唬人。
薛言双肩一抖,眼底湿润,还有点痒,他不敢擦眼泪。
南妗叹息一声。
“还是我来说吧。”
南妗把白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清楚,没有缩减,也没有添油加醋。
“薛礼,对不起,是我不好。”
“如果我没答应阿言出去捞鱼,或者和阿言一起,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换做以往,知晓这样的事情,薛礼定会如南妗猜想的责怪她。
可如今他是真的怨不起南妗,甚至听到她的道歉,他更觉得脸红愧疚。
“南妗,你不用道歉,这件事儿,不是你的错,也不是阿言的错。”
他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攥成拳头,几乎要把掌心刺破。
薛言震惊抬起头,月光半隐匿下,露出他“发胖”的脸。
“大哥,你……你不怪我?”
“我怪你什么?”
薛礼心疼又自责,伸出手想要触碰薛言,又害怕把他弄疼。
“本来就不是你们的错。”
“如果他们在我面前,行强盗之举,我的做法跟你一样,定要跟他们争论一番,还要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他用的是“拿”。
自己的东西,不是夺,不是抢,而是拿。
“大哥……”
薛言强忍一整日的委屈终于绷不住,眼泪哗哗落下。
他用手背一次次的擦掉,怎么都擦不完。
薛莹背对薛言,听到二哥的声音不对劲,立马要扭动小身子过去看,被南妗按住。
她用薛莹的专属小筷子叉起一个肉丸,放到薛莹手中。
“阿莹,乖,再吃一个小肉丸子。”
“嗯呐~”
薛莹被吃的吸引,暂时忘了要看她二哥怎么回事儿。
叶寻说到做到,真的包了家里洗碗的活。
南妗把薛莹抱回屋放在床上。
没多久,薛言也睡下了。
叶寻去洗个碗,一刻多钟了也不见回来。
南妗走出去,看到薛礼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清冷月光披在他身上,显得越发寂寥。
“薛礼。”
她拿来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
“在想阿言的事儿?”
“嗯。”
薛礼的声音很闷。
“你想要去薛家老院子讨个说法?”
“是。”
薛礼忽然咬牙切齿,他们欺人太甚!
小凳子太矮,双腿蜷缩着有些难受。
南妗双手抱住膝盖,仰起头,几乎和天空平行。
天上星子点点,忽明忽暗。
“薛礼,今日里正让薛家的堂兄弟给阿言道歉。”
“在里正这里,这件事儿算是过去了。”
“你要是找他们讨要说法,他们会觉得你……”
“他们会觉得我不依不饶,甚至还会添油加醋,说我给里正添麻烦。”
“里正可能也会觉得,我十几岁的小伙子了,还这么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