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光明在胡同口的副食品店买了两瓶酒带上。
他知道这关老爷子脾气有点怪,而且上门求人帮忙,空着手总是不好的。
“老爷子,我来了。”
韩春明抱着木箱子嬉皮笑脸地走进屋。
“孙子,终于记起你九门提督爷爷来了。”
盘腿坐在榻上听收音机的关老爷子眼皮都没抬一下。
直到余光看到陈光明手上的两瓶酒才又说:“哟,还带着人。”
“关大爷好!”
陈光明问好的同时,把两瓶酒放在榻上小桌。
“懂事儿。”
关老爷子瞟了他一眼,又看向韩春明道:“说吧,找我何事?”
“老爷子,我下乡收了几件东西,拿不准,麻烦您老人家帮掌掌眼。”
韩春明蹲在地上边打开箱子边说道。
“拿上来给我??。”
关老爷子一听有好物件,马上就有了精神头儿。
“老爷子,您看看这道光时期的无双谱粉彩罐是不是真的?”
“民国仿的。”
关老爷子把罐子拿近看了几眼便给了结论。
韩春明嘴角一抽,问道:“老爷子,您给仔细说说其中的门道。”
关老爷子指着罐子说道:“首先这粉彩没有清中期的柔和,人物的画法上毛病也很多,武则天是皇帝,她头上冠冕的珠子是要十二颗,这数不对。
按照标准谱器应该是要有鞋子的,而且容貌刻画上太粗糙,也不符合清中时期的画法。”
陈光明心里波澜不惊,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这次收获已经很大了,凡事不可能十全十美的,五块钱亏的不多。
“懂了,那这幅画和这幅字呢?”
韩春明把罐子拿开,又接过陈光明手上的两幅东西摆上。
关老爷子这回仔细研究了十多分钟,才抬头看向两人道:“一真一假,你们猜猜。”
韩春明讪笑道:“我就不猜了,我就是看不准才让您老人家帮掌眼的。”
“你来。”
关老爷子又指向陈光明说。
“那我就瞎蒙了,我猜字是真的,画是假的。”陈光明不扯别的,凭着直觉说。
“有点眼力。”
关老爷子点了点头,接着又说:“董其昌,字玄宰,是明代有名的书法家,他落款有一个习惯,叫做“画不其昌,字不玄宰”。
还有这绢也不是明代的,而是清代中晚期的,懂了吧?”
“关老爷子,你说的绢布不对,这很好理解,但这“画不其昌,字不玄宰”是什么意思?”
陈光明犯起了迷糊,就不能关照下他这个小白,说得直白点吗?
韩春明抢先道:“意思是说他不会在画作上落款自己名字,而是使用号,字则刚好相反,你看这幅画上面的落款却是其昌。
“画不其昌,字不玄宰。”
陈光明看着话的落款再一念叨顿时明白过来。
还好有一件真东西,这下也好分了,十件东西,他能拿到六件。
“你们得到的老物件不止这三件吧?”
关老爷子斜着眼看向他们两人道。
“要不怎么说您九门提督神呢,什么都瞒不过您。”韩春明努力扯出一抹笑说。
关老爷子瞪眼道:“那还等什么?麻溜的拿过来给我瞅瞅。”
对于关老爷子这要求,陈光明非但没有任何意见,反而乐见其成,毕竟韩春明还年轻,保不准会看走眼。
接下来两人又跑了两趟,才将东西全部搬过来。
关老爷子看完后,直愣愣地坐了半响才悠悠说道:“好物件啊,这些瓷器全部是官窑的,要不是看着不像坑里的东西,我都怀疑你们把哪座王侯大墓给挖了。”
陈光明闻言心中大定,官窑的瓷器可都是精品,存世不会太多,有传闻说但凡有瑕疵的出窑时当场就砸了。
“是好物件吧!当时我都懵了……”韩春明欣喜若狂地描述着自己当时的心情。
在关老爷子恋恋不舍的目光,陈光明两人又把东西搬回了韩家。
“吃饭了,一天到晚都不知道捣鼓些什么。”
韩春明一露头就被韩母念叨,但到了陈光明,她立刻就换上一副笑脸。
“光明,快过来坐,吃晚饭了。”
“好,阿姨,我们放好东西就过来。”陈光明面露笑容道。
来韩家这么多次,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这吃饭。
韩春燕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鸡汤。
这土鸡和他们俩从孟小杏家带回来的山货一起炖,香!
中午吃鸡汤,晚上吃鸡汤,却还是吃不够。
正吃得香,韩母突然开口说:“光明,菜还合胃口吧?这是春燕做的。”
陈光明将嘴里东西咽下,忙回答道:“简直太对胃口了,我是真没想到春燕不但人长得漂亮,厨艺还这么好。”
他这也不是在说客套话,这菜是做得真不错,起码比他做的好多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韩春燕面露羞赧低声说。
“夸张了哈。”
韩春明看着两人笑着地打趣道。
“好好吃你的。”
韩母瞪了韩春明一眼,转而又问:“光明,你家里什么情况,小五也没给说个清楚。”
陈光明如实说:“我父母已经过世,也没有兄弟姐妹,家里就剩我一人了,在轧钢厂上班,一级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也没个人照顾,你既然喜欢春燕做的菜,平时一个人不想做饭的话,可以多来我们家来吃。”
韩母心里有底了,没长辈帮衬也不是多大事,负担轻,不用受气。
“好的,阿姨,能吃上春燕做的饭,我肯定不会客气。”
陈光明这也算是在表态了,不能老让人家一直在暗示,自己什么都不说。
吃过晚饭后,就到了那些古董确定归属的时候了。
陈光明把十件东西名字分别写在小纸上,折叠起来,扔到了罐子里。
“全由我抽,还是咱俩轮着抽?”韩春明目光灼热地盯着罐子里的纸条。
“轮着抽,我的多,我先第一个抽。”
笑话,陈光明可不敢跟他这主角比气运,万一他把最好的四个都抽完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为了公平起见,陈光明没有看那些纸条,用手将它们位置打乱,闭着眼睛抽了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