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时关关见到了时海洋,冲着他招了招手。
“我啊?”时海洋指了指自己,
见时关关点头,赶紧把手在衣服擦了擦,屁颠颠儿地跑上来:“小妹,你找我啥事儿啊?”
“这个!”
时关关塞了两条烟在时海洋怀里:“我从城里带来的,你待会儿和工人们分一分。”
“还有……”
她又塞了五十块钱在时海洋的口袋。
“你待会儿去买点肉,别买三线肉了,就买那个大膀子,还买几条鱼,晚上好好请工人们吃一顿。”
“嗨呀,小妹不用!”时海洋笑嘻嘻道:“咱们给钱了,一块五一天呢,且有人愿意做呢,还有,咱家伙食已经够好了,平时都是大白馒头,还买啥肉啊?
再说,买多少肉能用五十啊?”
“啧,我让你买你就买,哪那么多废话呢?”
时关关把眉毛一横,时海洋下意识将脖子一缩,顿时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好……好的……”
转过背,时海洋有些奇怪地挠了挠自己脖子。
他有些搞不懂状况。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怕这个小妹呢?
他时海洋怎么说也长得人高马大的一个大男人,最开始怕奶奶,后来怕媳妇儿,这都算了。
他现在居然怕一个十八岁的丫头片子?
这像话吗?
时关关却是看着时海洋的背影摇了摇头。
她这大哥啊,倒是个踏实肯干的,就是……脑子太一根筋了。
这么简单的拉拢人心都不会。
几包烟、一顿肉能值得几个钱,但是能在工人心里买个好,人家卖力帮你干,不窝工,再多的也值回来了。
时海洋拿了钱去买肉,很快就被村里人发现了。
时家今天晚上请工人吃肘子的消息不胫而走。
有人传得神乎其神,用手比划着:“这么大的一只髈呢,我看时海洋提溜着,起码有二三十斤,全是白花花的大肥肉。”
哟……
小卖部里,歇脚的人听着,无不是露出了羡慕的深情。
“时家拢共才请三个工人,买这么多肉啊?”
“哎哟,你说时家这是多阔啊?给一块五一天,还吃这么好,要我能吃这么好,让我去他家白帮忙也行啊!”
“那当然了,那大肥肉几毛钱一斤,你去吃两斤肉也值回本了。”
…………
有人唏嘘,有人懊悔。
“哎呀,这么好的活儿,咋就没落在我头上呢?”
“还说呢,你没瞧见啊?请的都是和时家关系好的,上回你还去公社告时家的状呢?让人时万喜的大队长都丢了。
人家能请你?”
“那我是……”
那人被戳破了,想要反驳,可是张开嘴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又懊恼地垂下头去。
“我看呐,这时家以后怕是要起飞了!”有人道。
“啥叫以后啊?现在就起飞了!人家都修小洋楼了,你家修了吗?”
额……
那人被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是啊,是啊。”旁边又有人应和:“以后可得和他家搞好关系,可在别得罪了。”
“对对对!尤其是他家那个时关关……”
当谢春芳听说时海洋买了猪脚请工人吃饭后,气得当场晕过去。
啥人?
这都是啥人!
自家的亲奶成天见不到一点荤腥,二叔、二婶每天就蒸点菜馍馍,好一点的吃个鸡蛋拌点香油,他家竟然大鱼大肉请工人吃!!!
疯求了!
一天一块五的工钱请工人,不知道请他二叔吗?
虽然说时万民干不了什么重活,帮着监监工什么的,总可以吧?
自家的粪拿去淋别人家的白菜。
钱都给外人咯!
邬雅云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气谢春芳的,知道猪脚难处理,专门借了隔壁沈家的厨房,拎着猪脚进的沈家,用菜刀剁得“邦邦”作响。
半边猪脚加海带、萝卜炖了汤,半边猪脚做了红烧。
又做了一大盆的红烧鱼。
菜出锅的时候,那个香味儿哟……
反正就住在旁边的谢春芳是闻着口水都下来了。
等吃饭的时候,邬雅云还邀请沈倩妈妈何秋菊一块儿去吃饭。
何秋菊知道好歹,明知人家吃肉,哪能答应?连连推拒:“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家里都做着呢!”
“走吧,走吧!”
耐不住邬雅云硬要拉人家。
邬雅云本来就和何秋菊关系好,现在条件好了,吃点啥的,自然要想着好姊妹:“倩倩也不在家,就你们两口,多两双筷子的事。
再说,我借了你家的锅灶,都不知道咋谢你好。”
“嗨呀,你说那话怪见外的,一个锅灶能值个啥?你想用随时来用就好了!”
…………
两个人站在院子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拉拉扯扯的。
谢春芳就站在门口看着……
这杀千刀的!
你要是有饭吃不完,你倒是叫一声你老娘啊!
最后,何秋菊还是架不住邬雅云的死缠烂打,随着她一块儿到了时家来吃饭。
人有些多了,直接就在院子里摆了两桌,等饭菜一上桌,所有工人们眼睛都看直了!
好家伙……
谁家办席也上不了这么多的肉啊!
工人们等不及,一落座,操起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那吃得是真过瘾……
就算是过年也没这么甩开腮帮子吃过啊!
这些工人都是平时和时家关系好的,一边吃,一边连声说:“以后,还有这样的差事记得还叫我们啊!”
甚至还有人来问:“那些吃不完剩下来,我可不可以打包带回去啊?家里孩子们也好久没吃肉了,想带回去给他们尝尝味儿。”
说这话的叫胡卫华。
他家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个勤快的店老实人,但是家里孩子多,又死了老婆,日子过得苦。
“你等着!”
邬雅云见胡卫华窘迫的模样,站起身来,从屋里拿了一个大铁盆。
“这锅里还有干净的,我给你装回去给孩子们吃。”
“这……”
胡卫华看着邬雅云一大勺满登登的肉舀进碗里,眼睛都红了。
“好人,好人呐……我……”他颤抖着嘴唇话都说不利索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啥好了,时大哥,弟妹,就该你们发大财啊!”
邬雅云笑了笑,偏过头问其他工人:“你们呢?锅里还有,要不我都给你们装点,带回去吧?”
工人们纷纷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前两天结了一次工钱,拿回去,都给老婆孩子打过牙祭了,都给胡兄弟吧,他日子苦。
就他家那三丫,瘦得跟人干似的,多吃点,补补。”
“对对……”一旁的工人,也跟着附和。
邬雅云笑了笑,低着头,又舀了许久肉在胡卫华的盆里。
可谢春芳在隔壁听着,就差口吐白沫了。
好啊,你们这些做得真够可以的!
吃不完的,拿给别人,你都不能端点来给老娘尝尝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