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郭相郭大人请我喝酒时透露娴淑妃娘娘想吃柚子，臣这才令人送进宫中。”
    事到如今，摘清自己的嫌疑才是首要，他又不是不辨是非的人，后宫娘娘的争斗层出不穷，他哪有这个胆子。
    更何况，他害人有何好处？
    现在想来，娴淑妃和静嫔肚子里的皇嗣都没了，获得利益之人不是膝下有皇子的颜嫔和苗嫔吗。
    杨侯爷觉得颜嫔的嫌疑更大些。他心中想着事，永丰帝听了他的回话派人前往郭府将郭相带过来。
    郭相跪在殿内时，一口推翻的杨侯爷的言论，说自己并未向杨侯爷透露娴淑妃娘娘想吃蜜柚之事，还说自己怎么会知道娘娘想吃蜜柚。
    他话音一落，杨侯爷遍体生寒，瞪大了双眼，登时心中又惊又怕。
    永丰帝锐利的目光落在郭相身上，“是吗。”
    郭相心中忐忑不已，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臣说的话句句属实。”
    许皇后坐在一旁暗自惊嘘，她认为杨侯爷没有这么大胆子。永丰帝何尝看不出，这桩案子暂且是查不出结果的。
    经手之人都一一大刑拷问过，整个咸福殿都搜不出毒药。
    “陛下，咸福殿还有芳铃等四个贴身的一等宫女未曾用刑，”许皇后提醒道。
    永丰帝的目光淡淡扫了许皇后一眼，“朕心里有数。”
    许皇后握椅子把手的手紧了紧，果然还是区别对待，也是，在未有新的皇子展现出大才的时候，陛下心里始终偏向宣王和娴淑妃。
    过了一会儿，太医令从内间出来，跪在殿中央回话，“娴淑妃娘娘已醒，静嫔娘娘也止住了血，性命无虞，只是大半可能会落在下红之症。”
    永丰帝恩了一声，许皇后心里松了口气，好歹命捡回来了，真是可怜。
    永乐侯府
    距离杨侯爷被召进宫传话已有好几个时辰了，不见回来。老夫人只好派人出去打听，又把杨如期叫到了翠竹院问话。
    此时老夫人毫不知情，问杨如期宫内发生了何事。
    杨如期平静的望着老夫人，说出来的话险些让她晕过去。
    “好像是娴淑妃娘娘和静嫔娘娘吃了柚子吐血小产了。”
    “什么？”老夫人一惊，回过神来后手却止不住抖了起来。
    “这么说，陛下是怀疑侯爷他，他投毒？”老夫人嚅嗫着，登时便觉得天塌了。
    这会儿知道怕了，杨如期垂下头挡住扬起的嘴角，淡然道：“五娘不知。”
    常嬷嬷安慰道：“老夫人莫急，陛下会还侯爷清白的，只是传召问话而已，不是定了罪。”
    老夫人干瘦的手紧紧握住常嬷嬷的手，十分用力，似是汪洋大海中，抓到了一株救命的浮萍似的。
    嘴里呢喃着：“对，”杨侯爷怎么敢给娴淑妃送的柚子里下毒？他又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一定会没事的，老夫人恍然住了，一下便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她似是想起什么对着杨如期求证道：“你会不会听错了。”
    杨如期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院使和御医都来了，当时宫人们端着一盆一盆染了血的水出来...”
    堂上陷入寂静。
    良久，老夫人派人去将侯府众人都叫到翠竹院来，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还未回来。
    杨少武陪着陈若莲回了娘家也还未回，其他侯府主子齐聚一堂，翘首以盼杨侯爷回来，何氏更是吓得低低啜泣。此时，老夫人也没了斥责何氏的心情，杨义良原刚和友人喝完酒回来，听到出事了，登时酒也醒了大半。
    众人脸上皆是愁眉苦脸，心惊胆战，生怕侯府完了。
    酉时，杨侯爷才被放出宫，由着常胜扶着回到侯府，门房远远瞧见杨侯爷身影便向翠竹院报了消息。
    众人等待着，约莫两刻钟杨侯爷才踏进了屋里。
    他脸色十分不好看，眼窝都陷了下去，眼中惊惶未定，布满了血丝，显然娴淑妃小产，静嫔小产还差点没保住命，将他吓成了一个惊弓之鸟，背都弯了。
    白氏第一个冲上去问，“父亲，可脱了干系？”
    屋里的人都直直盯着杨侯爷。
    “咳……咳咳……哈哈哈哈”，傅侯爷咳了两声，又笑了两声，脸上也露出恨色来：“董之风害我！”
    跪在咸福殿时因为太过害怕，只着怎么证明清白，未想太多，直至郭相矢口否认透露蜜柚之事，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
    众人困惑不已，杨侯爷便解释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杨如期低头捏了帕子掩住了唇边的讥讽。贪得无厌，野心太大，最终仍是自食恶果了。
    老夫人一听拍了大腿喊：“这可如何是好！”
    杨侯爷又咳了两声，老夫人连忙让常胜扶着杨侯爷坐下了，她明白，侯府还是要靠杨侯爷撑着。
    常嬷嬷端了茶水递到杨侯爷手中，屋里其余人提心吊胆，杨侯爷还未说陛下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杨义良和杨义方兄弟俩叹了一口又一口气。
    杨侯爷喝完杯子里的热茶算是缓了口气，渐渐镇定下来，转而看向了杨如期，说道：“五娘好久未去过秦王府了吧。”
    杨如期垂了眼眸，掩住了目光里的神色，才道：“陛下既然放您回来，没有派羽林卫查封侯府，想必侯府众人的命是保住了。”她缓缓开口，声音温柔，其他人听到此处，神色一松。
    杨侯爷跟着颔首，咬牙切齿道：“你说的不错，陛下心里清楚此事我不是真凶，可两位未出生的皇嗣没了，陛下到底是震怒的，以我打探宫内诸事，居心不良，与后宫有牵扯为由褫夺了永乐侯府的爵位，收回食邑，自此贬为平民。”
    “待你出嫁后便收回府宅。”
    白氏一听这话，急怒攻心，便开始口不择言，“都是因为父亲巴结宣王和娴淑妃才有了这祸事，怎的坏处全要全家人来承担！”
    老夫人手抖了抖，还沉浸在贬为平民的震惊中未回过神，好不容易因着侯府爵位得到的正五品诰命也没了。
    “你住口...”杨侯爷瞪着双眼斥责白氏，“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白氏气得落下泪来，抓着杨如心的手力道越发重了。杨如心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不敢想象成为平民的日子。
    杨义方和何氏这会儿反而是受打击最小的，毕竟侯府有没有爵位与他们这一房无关。
    “你们慌什么，这个家，我杨岐山还没死呢。”杨侯爷一张脸涨得通红，下巴之上胡须都立了起来。
    白氏哭嚷着，咒骂道：“你还不如早死了，把世子之位传给老爷，省的给父亲糟蹋完了。”
    杨侯爷怒火直冲脑门，起身上前给了白氏一个巴掌，神态阴狠地对杨义良骂道：“你就由着她骂你父亲！”
    这个巴掌，杨侯爷用了十足的力道，扇得白氏嘴角溢出了血，杨如心终于忍不住惊慌地哭了出来。
    杨义良心里也是有点责怪杨侯爷的，听了这话缄口不言。
    杨侯爷险些气晕，他踉跄退后几步，常胜连忙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