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江璃戈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宁云逍却并未给她退缩的余地,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捻起她鬓角的碎发,往耳后一压。
“好看吗?不及阿璃好看。”
此时,人群也已跟着舞龙队远去,早已没了方才的拥挤,江璃戈红着脸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公子、姑娘,买个河灯吧!”
有会做生意的摊主拎着河灯凑了过来,指着不远处的护城河道。
“写了愿望放在里头,可灵验了!”
河灯造型做得别致,是个小兔子抱着圆月的形状,可爱又精致。
宁云逍见江璃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盏河灯,立马爽快地掏了银子。
“多谢,我们要了,不必找了。”
摊贩见了银子,笑得根本合不拢嘴。
“这怎么好意思!这……好事成双,不若公子给自己也选一盏吧,算小的报答公子的!”
百姓朴实,宁云逍见了也不由会心一笑,便伸手推了推江璃戈。
“阿璃,帮我也选一个?”
江璃戈抱着河灯,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从摊子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一盏四四方方的河灯上。
河灯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只寥寥几笔绘了几支墨竹,比起河灯更像是普通的灯罩子。
江璃戈却是莞尔一笑,便指了那盏灯。
“就它了,有棱有角的,多像我们端方的云逍公子?”
带了几丝打趣的话落到宁云逍耳畔,却无半句反驳,只含笑应了声“好 ”。
摊主赚了银子,又解决了滞销已久的河灯,心情复杂地将那盏河灯交到了宁云逍手中,刮肠搜肚地赞了句:
“两位……雅致!”
宁云逍捧着那盏河灯的模样,显得有些傻气,看得江璃戈开怀一笑,随即便拽了宁云逍的手直奔河边。
护城河边,放河灯的人围着长栏挤得水泄不通,两人花了不少功夫,才挤到了前排。
河灯入水,江璃戈赶忙闭眼合掌,作祈祷状。
耳畔,是人们热闹的喧嚣声,身旁……
是她想要白首一生之人。
思及于此,江璃戈唇畔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而后暗自祈祷道。
“愿,前世灭国悲剧不再重演;愿,所爱之人携手余生。”
江璃戈许完愿,睁开眼时,宁云逍正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光温柔潋滟,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她弯了弯唇,笑道:“云逍许了什么愿望?”
宁云逍也跟着笑了,“愿,天下太平、有情人终成眷属。”
江璃戈皱了皱鼻子,玩笑道。
“瞧瞧,殿下连愿望都如此端方,一点私欲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私欲了?”
宁云逍伸手拉了江璃戈往人潮外头走,“我还希望,阿璃不要生我的气。”
宁云逍这般一说,江璃戈便已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明知故问道。
“我为何要生你的气?”
素来波澜不惊的宁云逍,倒是难得如此踌躇,抓耳挠腮了半晌,才将那日白净媛的事儿,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江璃戈。
听罢故事,江璃戈不由挑了挑眉,冷不丁地问了句宁云逍意料之外的话。
“这……你可有真的瞧见白尽媛的身子?”
宁云逍否定得极快,“自然是没有的!”
江璃戈笑得灿烂,“那就没事了!”
宁云逍大抵也是没有想到会如此轻易的过关,显然是愣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了句。
“你不怪我?”
江璃戈反问:“那我为何要怪你?”
宁云逍仔细且深刻地反省了下,“我……大意了,这才落入旁人的圈套。”
“云逍,从某种程度来说,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这一生中,得到了常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耀眼,也在不断地经历着利用、算计、质疑,我们失去了很多,因此才更珍惜本就为数不多的温暖。所以,有些事情不必解释,我会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那样。”
江璃戈在摇曳的满街灯火中回首,唇边带着的笑意,似洒脱又似自嘲。
宁云逍看着她,缓缓地弯起唇来,而后,毫无征兆地凑近。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于她的侧脸处落下了淡淡的一个吻。
一吻罢了,那人又迅速闪开,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
“得妻如此,吾之幸也。”
江璃戈结结巴巴地还嘴,“孟浪!谁是你的……那啥了!”
被素来胆大妄为的姑娘骂孟浪,宁云逍竟是半点不恼,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
“谁恼谁是。”
“……”
江璃戈扭过头,此时两人已站到了特别为元宵佳节而设立的观景台。
江璃戈趴在凭栏处往下看,忽而就笑了。
“殿下,你看他们脸上的笑容,这就是数代君王倾尽心力所守护的太平盛世啊!”
宁云逍也跟着看了过去,观景台地势高,打从上面看下去,灿烂的灯火延绵数里,照得那一张张笑脸越发扣人心弦,实在壮观。
“是啊。”
宁云逍收回视线,握住了江璃戈撑在凭栏上的手。
“阿璃又在担心什么呢?”
江璃戈默了半晌,才斟酌道:
“我担心,即便我们再怎么努力,有些事情也避免不了。”
“为何这么说?”
宁云逍轻声询问,“眼前南楚的谋划已然曝光,我们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南楚只要不傻,就不该动手。”
“有的人不是傻,而是野心太过膨胀。”
江璃戈摇摇头,情绪显然有些低沉。
“起初,南楚与盛凌结盟,不仅是因为破枭太过跋扈,常年举兵来犯,南楚与盛凌,必须站在一起。也是因为南楚弱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所以我们愿意献上公主、年供,以求和平。在一代又一代的努力之下,今日的南楚总算是有了繁荣的样子。这种繁荣从某种程度上也滋养了父皇的野心,让他错以为,真的有了抗衡的能力。很多年了,父皇一直认为,南楚举国向盛凌俯首称臣,是莫大的耻辱,所以,一旦有机会,哪怕十分渺茫的机会,他也一定不会放过。”
宁云逍相信江璃戈的分析,面上却无半分波澜,只道。
“此事,我也认真想过,此事并非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