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宋玉的心性，他必然会在后面将你带出去，这是你唯一可以逃出去的机会知道吗？”姜雪抓住翠竹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
    她能给她的本来就不多，如今更是没有必要让她直接跟着自己配上性命，既然宋玉已经对她心软，那么看在她这么在乎翠竹的份上，必然会将翠竹捞出去。
    “小姐，奴婢不走，小姐。”翠竹红红的眼眶再次涌出泪水，她的性命是小姐救得，小姐在哪她在哪。
    “傻丫头，你若是随我去了，那以后的祭拜谁来做？”姜雪调笑的点了点翠竹的头，就好像在说寻常的玩笑话一样。
    “小姐。”翠竹幽怨的瞅着姜雪，都什么时候了，姜雪竟然还有工夫调侃她。
    “好翠竹。”姜雪眼中的柔软清晰可见，她将翠竹拉入自己的怀中，让翠竹躺在自己的腿上一点一点的给翠竹整理散乱的头发。
    昔日不受宠的时候，只有她和翠竹两个人，她们也是这样在那姜府破败的柴房里，给彼此梳理发髻。
    后来天泽哥哥开始对她多加关照的时候，她和翠竹的日子才好了起来，这些年对她忠心的仆人也有许多，但总归是比不上翠竹与她更亲厚些。
    “我在京郊还有处宅子，那座宅并不大是以你的名义买的，宅中东南角有一颗你最喜欢的红枣树。”
    “树下还有些银两和你的卖身契，就当是小姐提前给你备下的嫁妆了。”
    姜雪的语调缓慢，整个人都散发着柔和，这种柔和是徐天泽从来没有见过的。
    翠竹哽咽的点了点头，她知道小姐已经在交代后事了，她就算被世子救出去也不会苟活，等到给小姐收敛尸身之后，她就会去陪自家小姐的。
    等到了下面，她还是小姐的丫鬟，还能继续照顾小姐。黄泉路寒冷孤寂，有她陪着，总能让小姐好过一些。
    “走吧。”徐天泽听到姜雪的话，转身就准备和雪蝶离开。
    事情的起始他都已经清楚了，又有什么可逗留的，就算是姜雪也没有必要再见了。
    正如姜雪不知如何面对他一样，他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再面对姜雪了，不过姜雪有一句话说错了。
    那就是即使没有姜雪的存在，他也不会和宋玉有什么，正如宋玉有镇国公府的责任一样，他也不能拖自己父兄的后腿.
    生在这个时代，生在权贵的家族，享受了相对应的权利与富裕的生活，就要去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
    “天泽哥哥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见见雪儿再走？”姜雪的声音从牢房中传了过来。
    徐天泽听到姜雪的话看了一眼雪蝶没有收回来的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身向外走去，顺带狠狠踩了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雪蝶一脚。
    听到雪蝶疼痛的闷哼声，徐天泽这才心神通畅的彻底站在姜雪牢笼的面前。
    雪卫利落的打开了牢房的门，徐天泽和姜雪看着他手里的那把牢房的钥匙，有些怀疑人生。
    “嘿嘿，假的，假的，这是印泥的。”雪卫也觉得周围身份有些不对劲，毕竟刚才戴年已经拿出了一把钥匙出来了，他这把再出来属实有点不对劲儿。
    徐天泽翻了个白眼，然后踏步走了进去，但是进去倒是潇洒，对上姜雪的目光，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姜雪看到徐天泽这沉默的样子，倒是率先笑出了声：“怎么？刚刚听到不少，现在已经没话说了吗？”
    徐天泽点了点头，他知道姜雪一直都很聪明，既然雪蝶主动暴露了，那姜雪自然也能猜到他们已经在这很久了。
    他也确实没有什么该说的了，更没有什么问题去问姜雪，两人早已经到了生死相向的地步了，同情敌人是对他自己的残忍，哪怕这个敌人确实很可怜。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姜雪见徐天泽不说话，自然知道徐天泽早就已经没有什么可对她说的了，但是她却有。
    徐天泽本就是在家人的呵护中长大的，得了圣宠的徐家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可这样的徐天泽却对她很照顾。
    甚至如此的体贴，让她有些不可置信，她也不明白就单是同情，也不应该是能为她做到这样的地步。
    面对姜雪的疑问，徐天泽眼神中带着追忆，语气倒是淡淡的：“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只是想对你好，便对你好了。”
    姜雪仰着头看着他，让徐天泽忽然想到第一次见到姜雪的样子，她好像也是这么脏兮兮的趴在地上仰着头。
    明明手都擦破了，还一脸天真的问他是不是小神仙，她从来没见过像他这样长得好看的，
    徐天泽就笑着逗她，说自己是刚从天上下来的小神仙，问她有什么愿望。
    姜雪当时说的是，希望他能给她的丫鬟治病，他跟着上门看到了那破旧的柴房，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如今，多年过去了，这人又仰着头问她，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我知道你来想要问什么，但是我是不会告诉你姜家的幕后之人的。”姜雪听完徐天泽的话，心有些颤，纠结一番还是放弃了告诉徐天泽幕后之人的消息。
    与其知道，倒不如就认为姜家就是罪魁祸首，这样既能为徐家平|反，解了心头之恨，也能保证徐天泽的安全。
    徐天泽本就没想过要问这些，既然宫中那位已经准备对姜家动手了，那姜家幕后是何人又是怎样的情况，自然有那位来应付中。
    这人见也见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留下来的欲望了，这么想着徐天泽就自顾自的向牢房外面走去。
    “天泽哥哥，对不起。”姜雪见徐天泽要走，出声喊住了他，只是这个称呼许久不喊，多少带上了一丝生疏和不自在。
    “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我早就已经是对立的关系，我不会原谅你对我做的事情，你也没有必要原谅我什么。”徐天泽背对着姜雪，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姜雪听着徐天泽的话，面上虽满是哀伤，心里却有了一丝松弛，徐天泽最后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也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必要去纠结什么对错，只是姜雪转身看到桌上的那一小罐桂花膏的时候，还是没有绷住，以泪洗面。
    手指摸搓着罐子，虽然不是今年九月份新做的，但是想来她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去年的已是极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