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大秦赫赫有名的巫祝百里进被叫到了章台宫偏殿。
“臣百里进拜见陛下。”
“百里，推算出来了吗？赤龙是谁？”始皇帝转头看向了百里进。
其一双眸子就像是星空般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这…陛下，臣也无法推断出。”百里进跪在了地上恭敬道。
“你是朕最信任的巫祝，不要让朕失望。”始皇帝面无表情的看着百里进。
在方士被姜妄连续打脸之后，始皇帝已经不信任方士这些术士了。
但对巫祝还是感观不错，因为大秦从还没建国开始，巫祝就存在了，大秦有大事必请巫祝。
面对始皇帝的询问，感觉到如山的压力，百里进后背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
“陛下，臣真的还没推演出来，苍天没有给预兆。”百里进忙道。
巫祝喜欢通过天灾语言，这一次突然出现的童谣，也没什么天灾匹配，所以百里进也不敢多说。
“不过…”
“不过什么，不要吞吞吐吐。”始皇眉头一皱，强大的威势让百里进心里又是一颤，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
“陛下，有方士胡言，说赤乃是太阳，五行属火，战国时魏国便是火德，赤龙是魏人。”
春秋战国时期，三族分晋后，魏国的整体实力最为强劲，魏国自称他们继承了晋国的正统；
而晋国正是当初的周王室的附庸，魏国也就顺理成章地把代表周王室的火德作为国德，崇尚赤红色。
“还…还有其他方士说，旧齐国德也为火，也有可能。”
听到百里进的话，始皇帝张嘴就要反驳，但紧接着又愣了愣。
他意识到百里进说的旧齐，不是崇尚紫色的田齐，而是田齐之前的姜齐。
无论是晋国还是姜齐，他们都是周王朝的附属诸侯国。
《吕氏春秋》上记载，据说周朝建立之初，一只火鸟嘴里叼着丹书铁券降落在了周文王边上，所以周王室与火结缘。
那些自称周臣的诸侯，也就信奉火德。
当姜齐这两个字浮现在始皇帝的脑海的时候，始皇帝瞬间心神俱震。
“这些方士，胡言乱语，赵高。”
“奴在。”
“传令廷尉，缉拿整个咸阳地区的方士。”始皇帝盛怒无比道。
“喏！”赵高面对盛怒的始皇帝，不敢有一丝迟疑。
其实，这时候下令抓捕那些方士，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对方只不过是推测童谣而已。
始皇帝如此，反倒会让人认为始皇帝应激了。
正应了那句话，只有在乎，才会情绪起伏。
………
甘泉宫。
这里是大秦太后赵姬居住的地方。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华阳皇太后。
自打始皇帝把赵姬接回来，就把赵姬安排在了这里。
这几年，始皇渐渐也与赵姬的关系破冰了，来的次数也多了一些，之前一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
现在能维持在一个星期来一次。
如今的赵姬，已然垂垂老矣，满头黑发已然斑白。
坐在梳妆台前，赵姬轻轻梳着头发。
英雄迟暮、美人易老，赵姬被封在这甘泉宫内，在经历了失去情人和孩子的打击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就没恢复过，还染上了喝酒的习惯。
准确的说，赵姬以前就会喝酒，在她当歌姬的时候，需要陪客人，喝酒是必须的技能。
“太后，该歇息了。”婢女这时来到赵姬身后轻声道。
“嗯。”赵姬微微点头，在婢女的搀扶下，起身走向了床榻。
“小鱼，听闻街市上出现了一种新的酒，明日你去买些。”临上床榻，赵姬吩咐。
“唯，奴婢明日亲自去买。”小鱼道。
小鱼是赵姬身边最受宠的一个婢女，这两年已经在慢慢掌管一些甘泉宫事务。
不过，她的权力并不大。
自打嫪毐之事后，甘泉宫的护卫和下人，都被始皇换成了自己人。
就怕再次出现第二个嫪毐。
………
左丞相府。
此时却是车水马龙，这都是因为今日是李由归来的日子。
另外，作为大秦左丞相，朝堂三巨头之一，很有考举的关系户也都来拜见李斯。
如今李由回来，正是巴结李斯的好日子。
“哎！”李斯看着络绎不绝前来拜访的人，叹息了一声。
“父亲为何叹息？”李由问。
“我听荀夫子说‘事物忌讳做过了头’，安信侯姜妄也说过‘水满则溢，月满则缺’，我李斯原是上蔡的平民，街巷里的百姓而已，幸得陛下看重，竟把我提拔到这样高的地位。
现如今做臣子中，没有比我职位更高，权势更重的，可以说是荣华富贵无数。然而事物发展到极点就要开始衰落，我不知道我家将来的归宿在哪里，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李斯把为什么叹息的原因说了出来。
闻言，李由愣了下，出言安慰：
“父亲，朝堂之上虽然没有比您职位高的，但权势重却未必，还有个安信侯呢。”
在李由看来，父亲李斯的职位现在是最高的，但权势却远远不如安信侯姜妄。
至少，受宠信程度远不如姜妄。
李斯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李由如今已经在最南边的会稽郡崭露头角，还与始皇的女儿定亲了，未来前途注定不小。
他刚刚从会稽郡回来，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咸阳的一连串的事情。
李由不清楚，但李斯清楚啊。
玻璃厂、造纸厂拱手相让，带着一家出游，在李斯看来，安信侯与始皇陛下，两人之间恐怕已经出现了一些隐晦的裂痕了。
以己度人，前些年姜妄奉献出东山学院，现在又奉献出造纸厂和玻璃厂，这若是放在李斯身上，李斯面上不会如何，但内心一定会不满。
当然，这是李斯带入姜妄角色想的，姜妄还真没有什么不满，他又不缺钱花。
“差不多快宵禁了，把人都请出去吧，闭门谢客。”李斯看了看时间，吩咐下人。
片刻，他带着自己的儿子返回了正堂。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李斯是很满意的，唯一一点就是机变有点不足。
当所有人都离去，李斯开始说起了最近咸阳的事情。
“这……”
听到大河决堤后出现的石头预言，以及最近安信侯姜妄离开咸阳的举动，李由惊讶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