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村。
李卯跟着楚休休走在泥泞的小道上,脚步匆匆。
李卯在后边问道:“你有找到类似的孩子吗?”
楚休休叹了口气,颓然道:“有,而且还不少,就这个村子里就有十几个流浪山村街头的孤儿,大部分是养不起抛弃的孩子,还有父亲战死沙场,母亲病死跑路的孩子。其中还有女孩,大部分都被拐卖去做了丫鬟,少数的被歹人……死了。”
李卯缄默不言,剑眉蹙起。
楚休休挥舞着小拳头,气愤十足:“那些母亲真不配作为一个母亲!竟然把孩子都给抛弃了!”
“你问了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吗?”
李卯站在原地,没再往前走。
楚休休垂首往前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们小的有五六岁,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二,哪里懂这些,但是他们只知道当时家里都快吃不上饭了。”
李卯深吸一口气,面色阴沉的往前走去,不多时稻草屋檐,泥巴墙壁出现在眼前。
李卯看着死气沉沉的村落,心头疑惑更甚:“休休你去将那些孩子聚集过来,我自己去看看。”
“嗯。”
两人在村口的岔路口分道扬镳,李卯往左走去,却见路上人烟稀少,唯有一二汉子扛着农具扁担光着膀子满头大汗。
要知道现在可是冬天,即使天上有太阳那也是冷光。
“诶。”
李卯叫住一人想要问些事情,谁知庄稼汉子没有理会,弯着腰径直往前走去。
李卯蹙眉脸上闪过不虞,但转眼又看到一个身材丰满的妇人在水井旁打水,当即走了上去。
李卯走到那粗布灰裙妇人身后:“大妈,我能问些事吗?”
妇人扭过头来露出一张中等相貌的脸,布满了悲苦风霜,但依稀有几分姿色。
虽然在李卯心中不怎么的,但是在这片小山村估计是个美人。
妇人看见身后这位白袍公子哥的相貌,怔在那里半晌没有回神。
“大妈?”
李卯晃晃手,那妇人这才缓过神,指着自己不确定的说道:“你确定?”
“是。”
李卯寻思,不就是问些东西什么确不确定的。
妇人眉宇间本来浮现着厚重的皱纹,看见李卯的长相后这才微微舒展许多:
“那你跟我来吧。”
李卯总感觉这妇人语气不太对,但没有深想。
妇人一路急急忙忙的往家里走去,直至一处泥巴砌成的小屋内,那妇人领着李卯坐到了床上。
李卯四处打量,却见到处都是破旧的桌子木板,黄泥堆成的墙只怕下一秒就要往下坠,以及墙头挂着的一面“烈士之家”锦旗。
李卯心中一动,刚准备说话,就听见那妇人将水桶搁在一边,坐立不安道:“公子准备给多少铜钱?”
看着李卯一身精美的华服,妇人眼中闪过卑怯:“其实公子这么俊也该我付钱才是。”
李卯懵逼道:“啥?”
妇人脸色一急:“那就您看着给点,不能不给!”
说着怕是放走这个玉面郎君,竟是直接将外套脱下朝李卯扑了过去。
李卯身形一动躲开,按住翠血皱眉道:“夫人这是干什么?如此不知廉耻!实在是有辱烈士门楣!”
虽说他李卯极好人妻熟女,呸,二(十)八少女。
但那也是有标准的,这大妈相貌虽然在这小村子里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但对他来说真的不是他的菜。
妇人迷茫道:“公子难道不是来嫖的?”
李卯眼皮子抽了抽:“谁跟你说的?”
李卯抱剑立于门口警惕的看着妇人:“你是干什么的?”
妇人眼见怕是自己误会了,于是将衣服穿上坐在一边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李卯头痛扶额不再想做纠缠,不耐道:“我问你答,答上来给你十两银子。”
妇人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站起身喊道:“说!快问!你当真不说假话?”
李卯摇摇头,拉开与妇人的距离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丈夫叫什么,你可知你们村子里有几家参军的?”
妇人叹了口气坐在床上有些难过,酝酿良久后才道:“我叫翠花,丈夫杨福德,去年刚死在战场上,家里还有个十一二岁的男娃,现在正给地主家放牛。”
“地主也是我这的常客了,也算照顾我的生意。”
李卯脸色一黑:“说正事!”
“唉,当年大点兵村子里参军的少说也有二十多户人家,但是家里男丁一走,那真的是死的死,跑的跑,都没有善终。”
李卯不解道:“官府不都是给了良田抚恤,为何还这般惨?”
妇人惨笑一声:“发田发下来谁去耕?而且发的都是些硬土田!烂土田!根本活不了庄稼!”
“还有一年二两银子的抚恤,根本不够花。”
“甭说那些身上得些病的人了,怪不得人家跑,这日子都不是人能过下去的。”
李卯蹙起剑眉,暗暗思忖:“这西北的抚恤最低的那一档都是一年十两银,良田三亩地,怎么京城还不一样?”
妇人又柔弱道:“我家那个崽子,十一二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好几个馒头,我哪能养活的起,就只能这样了,我不怕公子瞧不起,我家娃儿命没了这贞洁留着有什么用?”
李卯听着她的语气,心中默然。
谁知道这之下藏着多么大的决心与踌躇。
“我知道了。”
李卯从怀中取出十两银搁在案上,随后大步走出房屋。
妇人满眼放光的将银子拿在手心抚摸,用牙去试试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哎呦,硌牙。”
妇人泪眼迷离,紧攥着银子喃喃道:
“福德啊,你在那边别担心了,过段时间就供娃儿上学去。”
村中广场,房屋簇拥之空地处,三三两两聚集了一堆皮包骨的幼童,楚休休苦着脸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昨天她来的时候这些孩子还没有这么憔悴虚弱,不过一天就如此萎靡不振。
“休休。”
楚休休双眸盈盈噙泪,烟眉蹙然颦颦,哀声道:
“李卯~”
李卯心底直要被这一声给唤的心脏化掉。
楚休休走过去拽住李卯的袖口,呜咽道:
“你看他们,感觉下一秒就要咽气了。”
李卯安抚的摸了摸楚休休的秀发,轻声道:“你说你发现的端倪是什么?”
楚休休抽泣着,将李卯的前襟拽过来擦眼泪。
李卯双手僵在空中,随后喟然一叹将楚休休搂进了怀里,安抚少女的秀发。
“他们说他们各个家里官府每年发的银子数量不一样。”
李卯轻拍安慰道:“这有什么,官职不同发的抚恤金自然不同。”
“但是有的家庭一年到头来只有……”
楚休休抬起泪眼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看向李卯,惹得后者一阵怜惜心颤。
“一两银子。”
轰!
太常寺中正浸心读书的贾广义被这大晴天突如其来的雷声给吓了一跳。
“我嘞乖乖,这是发生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