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低眉，小声嘀咕，“我就说说而已，用得着这么认真么？”
    “表现得太差，是由我评判的，让我不高兴了，就是表现得差，所以你好自为之，过过嘴瘾可以，但不能太过，明白么？”
    “明白。”
    “我听不见。”
    莫莉憋屈回答，音量提高，“明白！”
    他爱威胁她。
    从小到大，都未变过。
    小时候，总拿她的成绩单说事。
    稍大一点，就拿出国来威胁自己。
    谈了恋爱，就把搬出她交往过的男人来伤她。
    当然，她最怕的，就是出国。
    关于出国，莫东很早就向她提过。
    她学习成绩不好，莫东的条件稍微好点的时候，就要她出国。
    但她不愿意。
    她不想离开海市，更不想离开老太太和莫东。
    哪怕莫东挖苦自己，她都感觉是温暖的。
    她喜欢自己的家人。
    不想孑然一身到国外去。
    就算在那里有再多的朋友，她也觉得是孤独的。
    “我和你嫂子的事，我有自己的节奏，不需要你来说教。”
    莫东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自己说话重了点，替莫莉倒了半杯酒，“路清也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左右，也不可能控制，但你得相信我，她始终会是你嫂子。”
    莫莉在心里感叹莫东的自信。
    仿佛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就不可能跑得掉。
    但问题是，他也只谈过一次恋爱。
    并且，林小艾的走，还让他自我封闭了好些年。
    莫莉撇撇嘴，专心吃饭。
    路清回到餐桌时，忐忑不安。
    有一种出卖同伴的罪恶感。
    刚一坐下，莫东未抬头，问了一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路清微怔，“有吗？”
    “有。”莫莉也说，“谁的电话？出事了？”
    “没什么。”路清轻飘飘的声音，“我爸的电话，问我最近的情况。”
    她知道自己不善于说谎，连头也不敢抬。
    好在莫东也没再问什么。
    莫莉笑，“没什么事就好，别看我哥坐着不动，只有我知道他有多紧张。”
    路清心不在焉。
    叉起一块牛排时，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切成了块。
    “谢谢。”路清看向莫东，指了指牛排。
    “跟我这么见外？”莫东硬邦邦反问。
    又递了一杯酒给她，“莫莉专程给你点了一杯好酒，你多少得喝点。”
    路清知道下午惹了他，让他心情不太好，也没拒绝。
    甚至主动和他们碰了杯。
    又主动再倒上。
    循环了几杯后，路清知道不能再喝，再喝就醉了。
    酒杯刚一放，一道声音在他们桌的东面响起。
    “这么巧？这里遇上你们。”
    是向云。
    路清不用看，都知道是他。
    他来得倒挺快。
    路清因为事先知道，所以反应也要慢一点。
    慢慢抬头时，她故作惊讶，“向总，你怎么来海市了？”
    “我来出差。”向云挨个看着眼前的三人，“刚从酒店出来找点吃的，就碰到你们。”
    反应最大的莫莉。
    见到向云的那一刻，她没有打招呼，而是愣了半晌。
    在向云回答路清的话时，才端了手旁的红酒往嘴里倒。
    她喝得急，最后一点送入口中时，呛得咳了起来。
    莫东也缓缓喝了酒，注视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向云。
    但他一句话都没说。
    本来心情就不太好的他，看到向云时，就更加不悦了。
    所以路清才是最尴尬的。
    因为她最热情。
    见两兄妹都不说话，路清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于是只能中国式的寒暄，“向总还没吃吧？”
    “刚来。”向云带着目的，怎么可能错过任何一个机会。
    干脆在莫莉旁边坐下来。
    他的对面，坐着的正是脸已经黑到了底的莫东。
    “不介意的话，我拼个桌。”他看向莫莉，“莫大小姐，行吗？”
    莫莉冷笑回他，“你都坐下来了，才问行不行，是不是太迟了？”
    “迟吗？不迟。”向云舒了口气，不知道意味着什么，“只要一切赶得上，就不算太迟，不是么？”
    一直没说话的莫东终于开口了。
    “向云，这是我们的家庭聚会，如果你还有点自知之明的话，你应该知道，你不应该在这里。”
    向云摊手，“莫东，你这话本身就有漏洞，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你的家人？现在不是，将来呢？”
    路清刚刚喝了点酒有点儿晕乎。
    这下立马来了精神。
    向云的话，信息量太大了。
    每一个字都值得斟酌。
    如果说刚刚路清只是觉得他说的话奇怪，那现在，她能有点肯定，向云和莫莉，就是有点关系。
    而这关系，到底发展到哪种程度她虽然不知道，可能让向云追到这里来，恐怕已经不浅了。
    路清像吃瓜群众一般，竖起了耳朵。
    不想错过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家人？”莫东被向云的话逗笑了，“你掂量过自己有多重么？刚刚路清那通电话，是你打的？”
    路清手一抖，叉子上的意面都掉了几根。
    吃个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她红着脸，“不是……”
    “是。”向云回答得挺干脆。
    路清两眼一黑，尼玛猪队友，转个身就出卖她，早知道她死都不会给他任何情报。
    向云无所谓，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是我问的路助理。”向云倔强的笑，“那又怎么样？我就明说，我来海市也不是出差，我到这里也不是来真正的吃饭，我就是来找莫莉的，因为我心头一直有个结，这个结它就在我心里缠得我茶饭不思，我怎么都过不了！”
    向云激动起来。
    让路清都为之一动。
    仿佛他心里的不是结，而是一颗瘤。
    这颗瘤要是不拿掉，就要威胁他的生命。
    向云眼睛红红的，腮帮也鼓鼓的。
    路清没见过向云这个样子。
    “莫莉，我们谈谈。”
    “谈什么？”相比向云的激动，莫东要风轻云淡得多，连眼皮都只是轻轻抬起，不屑一顾，“你连莫莉的电话都不敢打，要通过路清来制造偶遇的假象，不改正视所发生的一切，你还谈什么？”
    向云刚刚的激情演讲在莫东这一反问中结束。
    他愣了愣。
    “你告诉我，到底能谈什么？”莫东依然冰冷，“向云，你自以为自己负责，但你连那么一点点胆量都没有，想和莫莉谈？”
    莫东又轻轻吐出两个字：“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