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贾珍鞭悍仆
作者:晏子yan   红楼梦新编白话版最新章节     
    且说惜春正对着棋谱琢磨得入神,忽听得院内有人唤彩屏,一听那声音,竟是鸳鸯。彩屏出去,不多时便同鸳鸯走了进来,鸳鸯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小丫头手里提了个小黄绢包儿。惜春笑着问道:“啥事儿呀?”鸳鸯忙道:“老太太明年就八十一岁喽,这可是个暗九。老太太发了大愿,要做一场九昼夜的功德,打算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金刚经》,已经安排外面的人写了一部分。但俗话说《金刚经》就像是道家的符壳,《心经》才是符胆,所以《金刚经》里得夹着《心经》,这样才更有功德。老太太想着《心经》更为要紧,观自在菩萨又是女菩萨,就想让几个亲丁奶奶姑娘们写上三百六十五部,这样既虔诚又洁净。咱们家里除了二奶奶,一来她当家忙得没空闲,二来她也写不来,其余会写字的,不论写得多写得少,连东府珍大奶奶、姨娘们都分了任务,本家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惜春听了,连连点头:“别的我可能做不好,若是写经,我可是最有信心的。你先放下东西,喝口茶歇歇。”鸳鸯这才把小黄绢包搁在桌上,与惜春一同坐下。彩屏赶忙倒了杯茶来。惜春笑着又问:“你写不写呀?”鸳鸯笑着说:“姑娘可别打趣我了。前几年还行,这三四年姑娘可曾见我拿过笔?”惜春道:“这写经可是积功德的好事。”鸳鸯说道:“我也有件事呢。平常服侍老太太安歇后,我就念米佛,到如今已经念了三年多了。我把这些米都好好收着,等老太太做功德的时候,我把它们衬在里头供佛施食,也算是我的一点诚心。”惜春打趣道:“这么说来,老太太成了观音,你可不就是龙女了。”鸳鸯忙摆手:“我哪能比得上。只是除了老太太,我也服侍不了别人,也不知道前世是啥缘分。”说着便要起身告辞,叫小丫头把小绢包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说道:“这一扎素纸是写《心经》用的。”又拿起一子儿藏香说:“这是写经时点着用的。”惜春一一应下。
    鸳鸯辞了惜春,带着小丫头回到贾母房中,将事情回禀了一遍。只见贾母正和李纨玩双陆,鸳鸯便在旁边瞧着。李纨手气不错,骰子一掷,把老太太的好几个棋子都给打下了。鸳鸯抿着嘴直笑。忽然宝玉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个细蔑丝编的小笼子,笼子里装着几只蝈蝈儿,笑嘻嘻地说:“我听说老太太夜里睡不好,就弄了这几个蝈蝈儿来,给老太太解解闷。”贾母故作嗔怪道:“你别瞅着你老子不在家,就尽淘气。”宝玉忙道:“我可没淘气。”贾母道:“你没淘气?不在学房里好好念书,弄这些东西干啥?”宝玉解释道:“不是我自己弄的。今儿师父叫环儿和兰儿对对子,环儿对不上来,我悄悄告诉了他。他对出来了,师父很高兴,夸了他两句。他感激我,就买了这蝈蝈儿来孝敬我。我这才拿来孝敬老太太的。”贾母一听,说道:“他不是天天都念书吗?怎么连对子都对不上?对不上就该让你儒大爷爷打他嘴巴子,看他臊不臊。你呀,也不省心,不记得你老子在家的时候,一让做诗做词,你就吓得像个小鬼儿似的,这会子倒会说嘴了。那环儿小子更没出息,求人替做了,还变着法儿讨好别人。这么点大的孩子就学会搞这些鬼名堂,也不害臊,长大了还不知道成啥样呢。”说得满屋子人都笑了。贾母又问道:“兰小子呢,他的对子做出来了没有?按说该环儿帮他,他又比环儿小。是不是?”宝玉笑道:“他是自己对的。”贾母不信:“我才不信呢,说不定也是你在背后捣鬼。如今你可不得了,‘羊群里跑出骆驼来了,就只你大。’你还会做文章了。”宝玉笑着说:“真的是他自己做的。师父还夸他以后肯定有出息呢。老太太要是不信,就派人把他叫来亲自考考,不就知道了。”贾母点头:“要是真这样,那我可就高兴了。我就是怕你撒谎。既然是他自己做的,这孩子以后说不定还真有点出息。”说着,看着李纨,又想起贾珠来,不禁感叹:“这也不枉你大哥哥死了,你大嫂子辛苦拉扯他一场,日后他也能替你大哥哥顶门壮户了。”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李纨听了,心里也不好受,只是见贾母伤心,连忙忍住泪,笑着劝道:“这都是老祖宗的福泽庇佑,我们托老祖宗的福罢了。只要他能如老祖宗所言,那就是我们的造化了。老祖宗刚还高兴着呢,怎么就伤心起来了。”又回头对宝玉说:“宝叔叔,明儿可别再这么夸他了,他还是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不过是疼他,可他哪能明白,要是总这么夸,他该眼高手低了,还怎么能有长进呢。”贾母道:“你嫂子说得也对。他还太小,别逼得太紧了。小孩子胆子小,要是逼急了,弄出点毛病来,书也念不成了,岂不是白费功夫。”贾母正说着,李纨忍不住扑簌簌地掉眼泪,又赶紧擦掉。
    这时,贾环和贾兰进来给贾母请安。贾兰又见过母亲,然后在贾母旁边站着。贾母道:“我刚听你叔叔说你对子对得好,师父还夸你了。”贾兰只是抿着嘴笑,不说话。鸳鸯过来说道:“请示老太太,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贾母便说:“请你姨太太来一起吃。”琥珀听了,马上叫人去王夫人那边请薛姨妈。这边宝玉和贾环就退出去了。素云和小丫头们过来把双陆收拾好。李纨还等着伺候贾母吃晚饭,贾兰就跟着母亲站在一旁。贾母笑着说:“你们娘儿俩就跟着我一起吃吧。”李纨忙答应了。一会儿饭菜摆上桌,丫鬟回来禀报:“太太让回老太太,姨太太这几天忙忙碌碌的,不能过来给老太太请安,今天饭后就回家了。”于是贾母让贾兰在身边坐下,一家人开始吃饭,这些就不细说了。
    且说贾母刚吃完饭,洗漱完毕,正歪在床上闲聊。小丫头跑来告诉琥珀,琥珀过来回贾母道:“东府大爷来请晚安了。”贾母摆摆手说:“你去告诉他,他如今办理家务忙得很,累坏了,让他回去歇着吧。我知道了。”小丫头转告了老婆子们,老婆子才去告诉贾珍。贾珍听了,只好退出。
    到了第二天,贾珍过来料理各种事务。门上小厮陆续回了几件事,又有个小厮禀报:“庄头送果子来了。”贾珍问道:“单子呢?”小厮连忙呈上。贾珍一看,上面写着些时鲜果品,还有些菜蔬野味。贾珍看完,问是谁在经管这些事。门上小厮回答:“是周瑞。”贾珍便叫周瑞:“照帐清点清楚,送到府里去交代明白。等我把来帐抄个底子,留着以后好核对。”又吩咐:“告诉厨房,给送果子的来人加几个菜,照常赏饭给钱。”周瑞答应着,一面让人把果子搬到凤姐儿院子里,又把庄上的帐和果子都交代清楚。过了一会儿,周瑞又回来问贾珍:“刚送来的果子,大爷您点过数目没有?”贾珍有些不耐烦:“我哪有闲工夫点这个。给了你帐,你照帐点就是了。”周瑞忙道:“小的点过了,数目没错,也没多出来。大爷既然留了底子,要不要再问问送果子的人,这帐是不是真的。”贾珍皱皱眉:“这有什么好问的,不过是几个果子罢了,有什么要紧的。我又没怀疑你。”正说着,鲍二走过来,磕了个头说:“求大爷还是让小的在外头伺候吧。”贾珍奇怪道:“你们这又是怎么回事?”鲍二抱怨道:“奴才在这儿也说不上话。”贾珍气道:“谁叫你说话了。”鲍二嘟囔着:“何苦呢,在这儿像个受气包。”周瑞在旁边接口道:“奴才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老爷太太奶奶们都没说过什么,何况这些小事情。要是照鲍二这么说,爷们家里的田地房产都得被奴才们败光了。”贾珍心想:“肯定是鲍二在这儿拌嘴,不如叫他出去。”于是对鲍二说:“快滚吧。”又对周瑞说:“你也别啰嗦了,干你的活去。”两人便各自散了。
    贾珍正在厢房里休息,忽听得门上吵吵嚷嚷,像翻江倒海似的。叫人去查问,回来说:“鲍二和周瑞的干儿子打架了。”贾珍问道:“周瑞的干儿子是谁?”门上小厮回答:“他叫何三,是个没正形的,天天在家喝酒闹事,常来门上坐着。听到鲍二和周瑞拌嘴,他就掺和进去了。”贾珍怒道:“这太可恶了。把鲍二和那个什么何三给我一块儿捆起来!周瑞呢?”门上小厮说:“打架的时候他先走了。”贾珍道:“把他也给我抓来!这还了得!”众人连忙答应。正闹着,贾琏回来了,贾珍便把事情说了一遍。贾琏一听也急了:“这还了得!”又加派人手去抓周瑞。周瑞知道躲不过,也被找到了。贾珍下令把他们都捆上。贾琏对着周瑞骂道:“你们前面的事本来也不算啥,大爷都不计较了。为什么外头又打架!你们打架就不对,还弄个野杂种何三来闹,你也不压压他们,竟然还跑了。”说着就踢了周瑞几脚。贾珍说:“只打周瑞也没用。”喝令把鲍二和何三各打五十鞭子,然后撵了出去,这才和贾琏商量正事。下人们在背地里议论纷纷,有的说贾珍护短,有的说他不会处理事情,还有的说他本来就不是好人,前儿尤家姊妹出的那些丑事,鲍二不就是他叫来给二爷办事的吗,这会子又嫌鲍二没用,肯定是鲍二的女人伺候得不好。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啥的都有。
    且说贾政在工部掌印,家里人跟着沾了不少光,不少人都发了财。贾芸听说了,也想插一手弄点事儿,就在外头找了几个工头,谈好了分成,买了些时新绣货,想去走凤姐儿的门路。凤姐正在房中,听到丫头们说:“大爷二爷都生了气,在外头打人呢。”凤姐正纳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想叫人去问问,贾琏就进来了,把外面的事说了一遍。凤姐听了,说道:“事情虽说不太要紧,但这风气可不能长。现在咱们家还算兴旺,他们就敢打架。等以后小辈们当家了,还不得更无法无天了。前年我在东府里,亲眼看到焦大喝得烂醉,躺在台阶子底下骂人,不管上上下下,一股脑儿地乱骂。他虽说有功劳,可主子奴才的名分还是要有的,也得讲点规矩才好。珍大奶奶呢,我不是说她,她就是个老实头,把下面的人都惯得无法无天了。如今又弄出个鲍二,我还听说这是你和珍大爷重用的人,怎么今天又打他了呢?”贾琏听了这话,心里像被刺了一下,觉得有些讪讪的,就拿话岔开,说有事,说完就走了。
    这时小红进来禀报:“芸二爷在外头要见奶奶。”凤姐心想:“他又来干什么?”便说:“叫他进来吧。”小红出来,看着贾芸微微一笑。贾芸赶忙凑近一步问道:“姑娘替我回了没有?”小红脸一红,说道:“我就是见二爷的事多。”贾芸笑着说:“何曾有多少事能劳动姑娘呢。就是那一年姑娘在宝二叔房里,我才和姑娘……”小红怕被人撞见,不等他说完,急忙问道:“那年我换给二爷的一块绢子,二爷见了没有?”贾芸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刚要说话,一个小丫头从里面出来,贾芸连忙和小红往里走。两人一左一右,离得不远,贾芸悄悄说:“等我出来还是你送我,我给你讲个笑话。”小红脸涨得通红,瞅了贾芸一眼,也不答言。到了凤姐门口,小红先进去回了,然后出来,掀起帘子招手,嘴里却故意大声说:“奶奶请芸二爷进来呢。”
    贾芸笑着走进房里,见了凤姐,忙请安问好,并说:“母亲叫我向婶娘问好。”凤姐也问了他母亲好。凤姐问道:“你来有什么事?”贾芸恭敬地说:“侄儿以前承蒙婶娘疼爱,心里一直感激,总觉得过意不去。想孝敬婶娘,又怕婶娘多想。如今重阳时节,略备了一点东西。婶娘这里什么没有,这只是侄儿的一点孝心。就怕婶娘不肯赏脸收下。”凤姐笑着说:“有话坐下说。”贾芸这才侧身坐下,连忙把东西捧起来放在旁边桌上。凤姐又道:“你也不是什么富裕的人,何苦花钱买这些。我又不缺。你今天来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说实话。”贾芸无奈,只得站起来陪着笑说:“真没别的想法,就是感念婶娘的恩情,心里不安罢了。”说着微微地笑了。凤姐摇摇头:“不是这么回事。我知道你手头不宽裕,我也不想白要你的东西。你要我收下,得先跟我说明白。要是这么遮遮掩掩的,我可不收。”贾芸没办法,只好说道:“真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前几天听说老爷总办陵工,侄儿有几个朋友办过不少工程,都很妥当,想请婶娘在老爷跟前提一提。要是能办上一两种工程,侄儿忘不了婶娘的大恩。要是家里有什么事用得着侄儿,侄儿也一定全力效劳。”凤姐听了,说道:“别的事我还能做主。可衙门里的事,上头都是堂官司员决定的,底下都是书办衙役们办的。别人很难插手。就算你二叔去,也只是为了自家的事,也不能干预公事。论起家事,这里也是错综复杂,连珍大爷都弹压不住,你年纪又轻,辈分又小,哪能理得清这些人呢。况且衙门里的事也快办完了,不过是些吃饭闲逛的事。你在家里什么事做不了,难道还没饭吃?我这是实话,你回去好好想想就知道了。你的心意我领了,把东西拿回去,是从哪儿弄来的,就还给人家吧。”正说着,奶妈子带着巧姐儿进来了。巧姐儿穿得像个小团子似的,手里拿着好些小玩意儿,笑嘻嘻地走到凤姐身边学舌。贾芸一见,忙站起来笑着说:“这就是大妹妹呀?想要什么好东西不?”巧姐儿却“哇”的一声哭了。贾芸赶紧退下。凤姐连忙把巧姐儿揽在怀里,轻声哄道:“乖乖不怕。这是你芸大哥哥,怎么认生了呢。”贾芸忙说:“妹妹长得真漂亮,将来肯定有大福气。”巧姐儿回头看了贾芸一眼,又哭起来,连着哭了好几次。贾芸看这情形坐不住了,便起身告辞要走。凤姐说:“你把东西带回去吧。”贾芸有些不舍:“这一点东西婶娘都不肯赏脸?”凤姐道:“你不带回去,我就叫人送到你家去。芸哥儿,你别这样,你又不是外人,以后有机会,我少不得会叫人找你,没机会也没办法,不在乎这点东西。”贾芸见凤姐执意不收,只好红着脸说:“既然这样,我以后再找些合用的东西来孝敬婶娘吧。”凤姐便叫小红拿了东西,跟着贾芸送出去。
    贾芸一边走,一边心里想:“都说二奶奶厉害,果然厉害。一点破绽都不露,真是干脆果断,怪不得没人敢惹。这巧姐儿也怪,见了我就像见了仇人似的。真倒霉,白忙活了一天。”小红见贾芸没达到目的,也不太高兴,拿着东西跟出来。贾芸接过来,打开包儿挑了两件,悄悄递给小红。小红不肯接,嘴里说:“二爷别这样,要是奶奶知道了,大家都不好看。”贾芸劝道:“你好好收着,怕什么,哪会那么容易知道。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小红微微一笑,这才接过来,说:“谁稀罕你这些东西,不值一提。”说完,脸又红了。贾芸也笑着说:“我也不是为了东西,再说这东西确实也不算什么。”说着话,两人走到二门口。贾芸把剩下的东西仍旧揣进怀里。小红催着贾芸道:“你先走吧,有啥事,只管来找我。我今儿个在这院里,方便得很。”贾芸点点头,说道:“二奶奶太厉害了,我怕是不能常来。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心里有数就行,有空了我再跟你细聊。”小红满脸羞红,说道:“你快去吧,以后也多来走走。谁叫你跟她生分呢。”贾芸应了声:“知道了。”说完便出了院门。小红站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贾芸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屋。
    且说凤姐在房中安排预备晚饭,又问道:“你们熬粥了没?”丫鬟们赶忙去问,回来回禀道:“已经预备好了。”凤姐接着说:“把那从南边来的糟东西弄一两碟来。”秋桐应了一声,便叫丫头们去伺候。平儿笑着走进来,说道:“我差点忘了,今儿晌午奶奶在老太太那边的时候,水月庵的师父派人来,要跟奶奶讨两瓶南小菜,还想预支几个月的月银,说是身体不舒服。我问那道婆咋回事,道婆说:‘四五天了,前儿夜里那些小沙弥小道士里有几个女孩子睡觉没吹灯,师父说了几次都不听。那一夜三更都过了,灯还亮着,师父就去给她们吹灭。回到炕上,却瞧见有一男一女坐在炕上。师父赶紧问是谁,哪晓得他们拿根绳子往师父脖子上一套,师父就叫起来。众人听见,点灯赶来,师父已经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幸好救醒了。现在还吃不下东西,所以来讨些小菜。’我看奶奶不在房里,就没给。跟她说:‘奶奶这会子没空,在老太太那儿呢,回头再告诉。’就打发她回去了。刚听说起南菜,才想起来,不然就忘了。”凤姐听了,愣了一下,说道:“南菜还有呢,叫人送些去就行。那银子过两天叫芹哥来领。”正说着,小红进来禀报:“才刚二爷差人来说,今晚城外有事,回不来了,先通知一声。”凤姐道:“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小丫头在后面气喘吁吁地叫嚷着,直跑到院子里来。平儿在外面接着,还有几个丫头在旁边叽叽咕咕地说话。凤姐问道:“你们在说啥呢?”平儿说道:“小丫头胆小,在说鬼话呢。”凤姐便叫那个小丫头进来,问道:“啥鬼话?”那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说:“我刚到后边叫打杂的添煤,就听到三间空屋子里哗啦哗啦响,我以为是猫儿耗子,接着又听到‘嗳’的一声,像有人喘气似的。我害怕,就跑回来了。”凤姐呵斥道:“胡说!我这儿不许说神说鬼,我从来不信这些。快滚出去!”小丫头灰溜溜地出去了。凤姐便叫彩明把一天的零碎日用帐核对一遍,这时已将近二更。大家又歇了一会儿,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回屋休息去了。凤姐也躺到床上。
    将近三更,凤姐似睡非睡,忽然感觉身上寒毛直竖,一下子惊醒了,越躺着越觉得心里发毛,就叫平儿和秋桐来作伴。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秋桐本就对凤姐不太服气,后来贾琏因尤二姐的事不怎么待见她了,凤姐又拉拢她,她这才安分些,可心里还是比不上平儿对凤姐的贴心,只是表面上过得去。如今见凤姐不舒服,也只好端上茶来。凤姐喝了一口,说道:“辛苦你了,睡去吧,留平儿在这儿就行。”秋桐却想表现一下,说道:“奶奶睡不着,我们俩轮流陪着也行啊。”凤姐没再搭话,一会儿就睡着了。平儿和秋桐见凤姐睡了,只听到远处传来鸡叫声,两人才穿着衣服稍微躺了躺,天就亮了。赶忙起来伺候凤姐梳洗。凤姐因为夜里的事,心神不宁,可还是强撑着。正坐着发呆,忽然听到小丫头在院里问道:“平姑娘在屋里吗?”平儿应了一声,那小丫头掀起帘子进来,原来是王夫人打发来的,找贾琏,说:“外头有人来报要紧的官事。老爷刚出门,太太叫快请二爷过去呢。”凤姐一听,吓了一跳。欲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