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卿然很快来到了她的跟前,故作自然的问道:“饿了吗?”
“啊?”温梨一愣,赶忙点点头,“有一些。”
“那我让人送晚膳过来。”说着,他便看向门口,准备唤人进来,“来……”
“殿下。”温梨急忙叫住他,轻声道,“殿下不先挑盖头吗?”
此话一出,空气忽然安静了片刻。
尴尬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又急忙补充了一句,“殿下若是想再等等,那便再等等吧。”
赵卿然看向她,抿唇犹豫片刻,方才道:“稍等,我去拿秤杆。”
说着,他便转动轮椅,去到了一旁的梳妆台前。
轮椅声在屋子里响个不停,听得温梨竟莫名紧张了起来。
不过,她也还是有些期待的,期待这位京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片刻后,轮椅在她面前停下。
随即,一根朱红色的秤杆,便将她顶了老半天的盖头向后挑去。
温梨下意识抬眸,视线里瞬间映入了赵卿然那张足以惊艳众生的脸。
一时间,她连呼吸都不太顺畅了,心跳更是莫名漏掉一拍。
这人……该怎么形容呢?
他五官精致,眉目清隽,鼻梁高挺,肤白唇红,一双眼睛澄明清澈,总是令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明明传言都说,淮王自腿废之后,人也就自暴自弃,郁郁寡欢,甚至要命不久矣了。
但从目前他的状态来看,还真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啊。
他今日身着华贵喜袍,腰系玉带,头戴白玉冠,整个人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但是又隐隐带着些冷漠疏离的气息。
温梨的目光从他脸上缓缓移到身上,虽说是瘸了腿,但还是足以看出,他身材修长,宽肩窄腰,就连那双废了的腿都是大长腿。
这样的男人,即便是腿废了,看着也是真养眼啊。
不错,蛮好的!
可忽然,她又想到了他即将不久于人世,心中不免有些感慨可惜。
真是蓝颜薄命啊!
看来,她得赶在这家伙死之前完成任务才行。
赵卿然亲眼目睹了她盯着自己咽口水的样子,脸上不禁泛起一层薄薄的绯色。
他本以为她看自己的第一眼,会跟其他人一样,是厌恶,嫌弃,亦或是畏惧。
可是,她刚刚看他的眼神,居然是明晃晃的觊觎,甚至还带些心疼。
她竟没嫌弃他是个残缺之人,这倒真是难得。
温梨看着他泛红的脸,心里越发难以平静。
她暗暗叹息一声,故作疑惑的问道:“殿下,您不舒服吗?”
“没有。”赵卿然连忙否认,微垂着头,似乎不敢去瞧她,可耳根子却已经快红透了。
见他竟然还害羞了起来,温梨莫名有些想笑,故意嘟囔道:“这都已经入秋了,也不热了呀。”
闻言,赵卿然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我让人送晚膳过来。”
“殿下。”温梨再次将他叫住,迟疑片刻后,终究还是提醒道,“我们不是该先喝交杯酒吗?”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赵卿然心神摇曳,差点失了分寸。
“好。”他努力压抑住心底翻涌的异样,勉强维持着冷静的模样。
温梨笑盈盈的应了一声,随即便站起身来,独自走到桌案边,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随后又折返了回来。
“殿下,请。”她笑眯眯的说道,递给了他其中一杯。
赵卿然伸手接过,目光紧锁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又难以形容。
随即,他们便手臂相交,靠在一起喝下了那杯酒,一切都显得那么的顺理成章。
将酒杯放下后,他不紧不慢的交代道:“成亲的仪式算是结束了,一会儿用过晚膳,你就早些休息吧。”
说罢,他便重新转动轮椅,准备离开屋子。
温梨微怔,忙伸手握住轮椅的把手,蹙眉看着他,很是不解的道:“新婚之夜,殿下这是要走?”
赵卿然顿了一下,略显无奈的道:“我腿脚不便,别的事情怕是也做不了。”
一听这话,她脸上飞速闪过一丝窘色,但仍旧挽留道:“可若是新婚之夜殿下就要与我分房睡,这传出去,岂不是要叫人笑话。”
闻言,赵卿然沉默了起来,像是在纠结,又像是在思索。
温梨见状,嘴巴一瘪,露出一副要哭的表情,继续道:“殿下,万一这事儿传进了宫里,让陛下和太后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于我,到时候我可就惨了。”
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赵卿然似乎被说动了,可他眉头还是皱了皱,眼底隐约流泻出一抹愁绪。
他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指尖用力到泛白,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抵抗住内心翻涌的悸动。
原本这场婚事,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甚至在成亲前,他都已经做好了远离这个女人的准备。
但刚刚她看向他的那个眼神,与旁人是截然不同的,里面没有半分嫌弃与厌恶,这很难不让他的心动摇。
可是,如若此时让步,答应了她所提的请求,那日后怕是就真的,难再有开口拒绝她的可能了。
如此想着,赵卿然眸底的情绪不断翻涌,像在挣扎犹豫,又像是在自己说服自己。
房内烛火通明,温梨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正欲再劝说两句时,却听见他缓缓道:“先用膳吧。”
“哦。”她立马乖巧的点头,随即松开了手,退坐到了床榻边。
赵卿然侧头看了她一眼后,便让人传膳进来了。
半晌,丫鬟们端着晚膳送了进来。
吃饭时,赵卿然并没怎么动筷,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温梨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忍不住小声咳嗽了两声,开口打破沉寂,“殿下,您是有话想说吗?”
“没什么。”他摇了摇头,低头掩饰住眸底那一抹复杂的情绪。
温梨狐疑的盯着他,总感觉这人奇奇怪怪的。
不过又转念一想,他应该是因为腿疾的缘故,心情受到影响,喜怒不定的,倒也不稀奇,于是便没多想。
赵卿然没注意她的眼神,仍旧垂眸沉思着。
其实,今日他们已经拜了堂,也喝了交杯酒,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成了亲。
所以日后不论事成与否,他们的命运,乃至是生死,都是注定要绑在一起的。
如此想着,他原本阴郁的心情好转了些,心里也没那么纠结了。
他重新抬眸看向她,轻声问道:“菜的味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