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书宁报出方子，许芳清慌忙拿出纸笔来记。
    “此方用三千毫升开水煮，武火急煎，煮开之后马上用汤匙舀一勺到碗里拿过来，让病人服用，火不能停，要快。”
    现在只能急救，急煮急沸，马上服用。
    一次只能一汤匙，是因为刚开始煎煮时间不够，药力不足。
    要是一次性拿过来太多，起不到应有的效果。
    可的情况不能再等，他们只能用这种随煮随服的办法，对患者进行急救。
    许芳清把药方交给李康夫，李康夫立马签字。
    “中药房有点远，抓了药以后，让中药房的人把炉子搬到走廊外面来。”
    在医院一般是西医急救，中医无论如何是轮不到急救的。
    中医药房离手术室很远，这药需要随煎随服，得跑中医药房去，还得跑几层楼。
    这样跑累人不说，还会耽误时间，恐怕会影响病人救治。
    药房煎药用的小炉子很方便，随便放在走廊上就能行。
    李医生确实比自己想的要周到。
    宋书宁放心了，拿出银针，开始给病人针灸，吊住他的那一口气。
    许芳清急着要去抓药，谁知刚出门就被病人家属拦住了。
    许芳清看着曹大娘哭嚎，也十分无奈。
    他们也想救人，手术室里那么多大夫，一直绞尽脑汁想办法。
    可病人实在伤得太重。
    身上中了那么多刀，简直就是故意虐杀。
    他们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可病人家属还是觉得他们不够尽心，觉得病人要是救不回来，一定就是医生没有尽力。
    无奈。
    曹大娘哭闹了半天，几个公安轮番劝她，她的情绪稍微得到安抚，冷静了一些。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把最好的仪器，最好的药给我儿子用上。
    刚刚那个医生不是答应我，会把老六救回来，那医生……对，就是宋医生，她答应我了，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樊音听到她的话，嘴角露出一抹隐秘的微笑。
    遇上这么个难缠的病人家属，够宋书宁喝上一壶的了。
    这次就让她长长教训，省得她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许芳清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这病人家属可就有点不讲理了，宋医生什么时候答应过她这个事？
    她刚刚就在宋医生旁边，宋医生拢共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看她现在这么无理取闹，要是宋医生没法把病患救回来，说不定这人会撒泼。
    “同志，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是也请你相信我们医护人员，肯定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救治病人。
    有时候病人伤得太重，治疗有一定的难度，我们不能跟你们保证，所有病人都能救回来，还请您谅解。
    这个是急救同意书，如果您同意的话，就在文件上签字，我们会尝试用中医的法子进行急救。”
    “你们要是能把我儿子救回来，我就签字。”
    许芳清无奈地看向旁边的公安，“现在每一秒钟，对病患来说都十分珍贵，请你们帮忙劝一劝病人家属。”
    这样死缠烂打，她根本没法跟家属沟通。
    一个年纪稍长的公安说道：“护士同志，你先等等，让我跟大娘说两句。”
    那公安把曹大娘拉到一旁，努力劝她，跟她分析利弊，曹大娘的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同意签字。
    在签字的时候，她的手都是抖的。
    他说得对，现在是生死存亡的时刻，放手一搏，人还有抢救回来的可能。
    要是放弃，人真要没了。
    现在想要把人送出岛治疗，更是不可能，只怕还没出岛，人就出事了。
    一个公安同志不停跟许芳清道歉，“护士同志真是对不住，曹大娘她也是太害怕才会这样。
    当初老刘牺牲，给她带来的影响不小，曹大娘因为心里害怕才会这样说，还请你不要介意。”
    许芳清能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家人生病她担心在所难免。
    但是身为医护工作者，她还是觉得这样的人，是所有医务工作者最头疼的那一类家属。
    “我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不过也请你们理解理解我们。
    医生不是万能的，这次刘同志伤得实在是太重了，现在医生护士没有放弃，都在努力想办法施救。
    要是因为救不回来，就遭到病人家属的不理解，甚至是指责，我想无论是哪一个医务工作者都会觉得寒心。”
    “是是，我们一定会跟大娘把话解释清楚，还请你们全力救治小刘。”
    “我们肯定会全力医治病人，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我先去忙了，这事耽误不得。”
    她急忙跑到中医药房抓药，按照宋书宁说的，打了热水煮开，加药。
    她装了一小勺药放进小碗里，叫中药房的人把炉子挪到走廊上。
    不出五分钟，许芳清送进来一小勺的药，李康夫亲手给病人服下。
    病人现在已经没法吞咽，只能通过鼻饲灌药进去。
    许芳清又跑出来，准备去拿药。
    没想到曹大娘又把她逮住，“大夫怎么样？我儿子现在怎么样了？”
    “医生还在抢救，我现在要去给病人拿药，时间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大娘，我先不跟你说了。”
    曹大娘还是抓着她不撒手，“你们都抢救了这么久，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儿子还能不能救回来？
    “我现在没法给你一个确切的回复，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一定会尽力救治病人。”
    旁边的公安同志走过来，把曹大娘拉到旁边去，“大娘，你先到旁边坐一坐。”
    许芳清这才得以脱身。
    一分钟之后，送了一小勺药进手术室。
    又一分钟，又送了一小勺药进来。
    ……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
    宋书宁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一心一意救治眼前的这个病人，那病人慢慢恢复微弱的呼吸。
    她摸了摸那人的脉象，虽然还未摸到脉象，他的四肢已经没有那么冰冷了。
    诊断足下三脉，趺阳脉出了，太冲太溪脉清晰了。
    “有脉了。”
    李康夫精神一震，去诊断足下三脉，面露欣喜，“有希望了。”
    距离用药已经一个小时了。
    宋书宁拔针，全神注意病患的情况。
    病患的呼吸稍稍粗了一些，胸口开始有轻微起伏。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药一直没有停过，整整五个小时过去了，病患身上回温，足三脉有力了，脉搏渐渐恢复过来。
    这就算一脚踏出鬼门关了。
    不容易呀，他们生拉硬拽，终于把人拉回来一半。
    至于能不能把人救回来，得看后续的恢复情况。
    病人的求生意志很强烈，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
    宋书宁开出另一个方子，交代他们要赶紧煎煮下去，冷水煎煮，释放药力。
    这次的药每一个小时服用一次，一次服用一百毫升。
    许芳清拿着药方，赶紧跑去中药房，嘱咐药房的人煎药。
    药吃完了，宋书宁去查看患者的各项数据，都在回升恢复。
    她终于能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