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一秋再次醒来时,从娘亲口中得知,他已睡了三天。
在这三天里,择芳院绑架各家少女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了,城中早已闹的天翻地覆,不说寻常百姓,光是那些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遍将此事推上风口浪尖。
城主也是震怒,不仅立刻查封了择芳院,更是将此事通报到大谕国境内各座城池,连夜端掉数十家择芳院。
就在昨日,通过各大城池的群策群力审问之下,这才发现择芳院这绑架人的勾当不止发生在江明城,在其他城池中也有此事发生,涉及到的受害女子多达千位。
当事情通报下来后,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民众的怒意如山呼海啸般快要将牵扯此事的幕后黑手淹没,请求谕王执法肃清,还世间一个公道。
更是让人没想到的是,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择芳院背后的主子,竟然是大谕国内最大商会——磐岳商会大长老,黄耀安的儿子,一时间所有矛头都指向磐岳商会,要求其给个交代。
陈一秋听闻娘亲所述,也是一阵惊讶,他知道那日锦衣少年身份绝不简单,没想到其身后竟然是磐岳商会。
磐岳商会在大谕国内可谓是一家独大,所涉及的行业众多,不论是吃穿用度还是丹药兵器,都能看到这家商会的影子,影响力在国内举重若轻。
陈一秋更没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只是为了救出晨儿,误打误撞揭开了择芳院的真相,而这个真相却如石破天惊,影响到整个大谕国。
陆琴看着儿子,内心满是欣慰,这个去年还是个整日游手好闲的孩子,似乎在他夫妻俩不知道的时候突然长大了。
陈一秋艰难起身,胸口剧痛传来,陆琴见他要起身连忙阻止,陈一秋这次受伤太重,不比过去那些皮外伤容易治愈。
“嘶…”陈一秋疼的龇牙咧嘴,如今在家里他也不强撑,疼就是疼,表情也不必绷着。
“老爹呢?”
醒来有一会了却没见到老爹,陈一秋好奇问道。
陆琴闻言无奈,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爹这几日可真是没闲着,你是不知道如今家外面每天围着多少人呢。”
陈一秋感到惊奇,随后想想遍也知道了,果然陆琴接下来所言便证实了他的猜想。
“光说那六十多位姑娘家的长辈,天天来咱家送礼道谢,你爹无论如何婉拒都阻止不了他们,甚至中间还有许多人要给咱家说媒,说自家闺女从被你救回来那天后便天天惦记着你呢!”
陈一秋闻言顿时头大如斗,这都什么事啊,小时候看过的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桥段也不少,怎么都没想到如今却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陆琴看儿子的神情也觉得好笑,接着说道:
“如今你在城中算是彻底出名了,各家少年郎都以你为榜样,什么‘少年一怒为红颜,任他官贵皆无辙’之类的话,到处传着呢。还有许多书生天天守在门外想见你一面,想将你的事情撰为书籍广为流传。”
陈一秋苦笑,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酵至此,误打误撞之中,自己居然有一天能名满全城。
陈一秋在家里静静躺了十天,这十天内他想了许多,并没有太过去在意外人对自己的追捧,经过这次大闹择芳院,他心中隐隐做了个决定。
这些天内爹娘的酒水生意也全丢给白家夫妇去做了,晨儿回去后白家夫妇对陈一秋也是感激不已,恨不得自己来照顾陈一秋,只不过还是让陈虎平夫妇劝回去了。
而陈虎平这些天则是像个门神般,谁来都是拒之于门外,不过也有个例,也就对晨儿和陈一秋那帮哥们特例放行。
晨儿如今也十二岁了,小丫头随着年岁的增长,心中也有怀春之意,本就很喜欢陈一秋这个如兄长的存在,如今经过劫难,更是三天两头跑陈一秋家里黏着他,与陆琴一起照顾陈一秋起居。
这日陈一秋终于是可以落地了,胸口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他早在家里待腻了,感觉身体都有些僵硬,迫不及待就想出门。
陆琴见状连忙叫住了他,指了指后门,示意正门外依旧被人群堵着,让他低调些。
陈一秋愣了下,暗道如今出门都要跟做贼似的,却也没办法,悄悄打开后门,确认没人围堵,嗖的一声蹿了出去。
陈一秋此行目的是秦府,他有些事想与秦三少爷讨论,而且内心也有些疑惑没有解开。
一路飞驰,“闭关”十多天,路边街道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路过一些茶楼,会听到说书先生激昂的声音。
不听还好,一听让他险些一个踉跄。
“接上回说到,那陈少侠出生便与常人不同,诞生那日,江明城上空有七彩霞光撒下,听说啊,这霞光正是撒入陈家院子…”
“这陈少侠一岁便能落地奔跑,三岁便能打趴一成年汉子,传闻中是掌管天庭刑罚的武神转世,自幼神力惊人呐!咱们再说……”
听了一路,陈一秋觉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什么七彩霞光,什么武神转世,越传越离谱,这些个说书人嘴里的他,让真正的陈一秋自己都觉得要有些崇拜了。
不多时陈一秋便来到秦府,不知为何,他感觉自己身体虽未彻底康复,但体内力量好似比之前更强,连带脚程都快了许多。
“难不成我真是武神转世?”陈一秋自娱自乐想着,迈入秦府。
一路遇见府中相识的不少同僚,看到陈一秋出现皆是大感意外,他们认为对方如今声名鹊起,没有必要再来大户人家做个下人了。
相比以往,同僚们也是热情了许多,一口一个英雄的叫着陈一秋,面对下人的起哄,秦家那些管家也没来管制,反倒是站在后面对着陈一秋这儿指点谈笑,显然他们也对这个如今城中的大红人很有好感。
陈一秋只觉得难以招架,连连应付后快步脱身,径直来到那处熟悉的僻静楼院。
三少爷这处一如既往的清静,显然那日三少爷的出现是没什么人知道的,见到他的人,除了自己应该也没人知道他身份。
陈一秋对于这里熟的不能再熟,直接推开房门进入,屋内的摆设还是如同过去般简陋,那把乌黑扫帚也静静的依旧倚靠在角落。
只是屋内地面显然是堆积起了不少灰尘,陈一秋熟练的拿起扫帚,开始清扫。
如今他对于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已经习惯,特别是通过这乌黑扫帚得到的锻炼,让自己身体有了质一般的飞跃,甚至之前能够亲手打败一名武者,这也让他感到极为不可思议,更认定这把扫帚绝非凡物。
手持扫帚,陈一秋内心没来由的涌出一丝安全感,如同当初秦三少爷出现在择芳院,出现在他面前那般。
“三少爷,我回来了!”边扫着地,陈一秋边朝屋内寝室喊着。
寝室内果然如过往那般没有动静。
陈一秋也不再喊了,以极快的速度,在半个时辰内便扫除灰烬,接着便叩响寝室房门。
“三少爷,那日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开开门呐!”
“嘎吱!”
寝室门突然打开,秦言芸出现在陈一秋面前,只是这次,他的头发老老实实梳理在身后,露出那张白皙精致,如女子一般的脸。
陈一秋内心不由觉得好笑,这位少爷考虑倒也缜密,那日出现在择芳院时长发掩面,尽管看着有些瘆人,却是保住了身份不被人看破。
秦言芸今日看起来倒是有些兴致,不复过去永远如冰山的冷漠表情,看着陈一秋,嘴角似乎挂着弧度。
“感谢少爷那日出现,救命之恩小人没齿难忘!”陈一秋先是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躬身拜道,随后抛出心中疑问:
“只是为何那日少爷会知道我在择芳院?”
陈一秋目光灼灼看着秦言芸,这个疑问这几日一直在困扰着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否在那天自己离府后便一直追踪自己。
秦言芸看着眼前少年,似是在思考,缓缓开口道:
“物中有吾纹。”
?
陈一秋脑中冒出一个问号,完全听不懂对方说什么。
秦言芸见状,憋了半天,又吐出一句:
“你持的扫帚。”
……
陈一秋等了半天,始终不见对方说下半句,只好再问:
“额…扫帚怎么了?”
“其有我阵纹。”
陈一秋很想笑,这秦三少爷当真有趣得很,真如送膳丫鬟所说,每次说话不超过五个字,若是自己不问,对方绝对不会再多说一句来解释。
同时也终于明白,这乌黑扫帚果然不是凡物,其中刻有秦言芸的阵法符文,虽然他对这个不是很懂,但是多少明白了为何秦言芸会出现在择芳院。
只是他仍旧不明白秦言芸平日对自己冷淡的很,为何会来救自己,双方似乎没有太多交情。
秦言芸大概是看出陈一秋所想,也不用对方再问,竟然主动说道:
“取扫帚罢了。”
“……”
陈一秋有些无语,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