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红枫桥!”刘耀拔高音量:“老城区钢厂附近的红枫桥!”
郁时“噢”了一声,“他们在那儿?”
刘耀点点头,下意识转身说话,瞧见女鬼还在后,吓得再次蹲在墙角。
郁时讥笑一声,再次打了个响指,下一秒,女鬼消失在原地。
见女鬼不见,张冬梅双腿一软,身体向后一倒,靠着木桌缓缓瘫坐在地上。
“燕,燕子。”她目光呆滞,嘴里呢喃道:“我的女儿……”
郁时冷冷瞥了眼张冬梅,随即朝刘耀道:“你都知道什么,说。”
刘耀害怕郁时再把鬼放出来,急促地解释着:“红枫桥那儿,有家新开业的酒吧,我听说,酒吧二楼是赌场,所以去过一次,然后,然后就遇见了当初和我买燕子的辉哥。”
“辉哥?”郁时挑了挑眉。
刘耀点点头:“就是辉哥,之前在赌场,我听见其他人就是这么叫他的。”
郁时若有所思,瞧着刘耀不说话,道:“没了?”
“没,没了。”
郁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冷声道:“把你怎么认识辉哥,怎么卖女儿的,全说出来。”
刘耀想要拒绝,但看着女鬼消失的位置,心有余悸,内心挣扎之后,磕磕巴巴解释起来。
三个多月前,刘耀被人介绍到一家赌场赌博,在赌的过程中,他与辉哥等人发生了矛盾。
辉哥扬言,要么赔偿三十万,要么打断刘耀的腿。
刘耀拿不出三十万,又害怕被打断腿。
辉哥顺势提出:拿你女儿出来抵债,不但不用还三十万,还能倒赚十万块。
威逼利诱下,刘耀答应了。
他假装妻子生病,哄骗在京都的刘燕子回家。
在回家当天,他联系上辉哥的人,在车站亲手把女儿刘燕子卖掉。
后面林与青找上门,得知刘燕子被卖去乡下后,一气之下报了警。
因为林与青这么一闹,当地的许多赌场被关,一些赌场的人得知后找上门,联合其他人搬空了他们家,还把刘耀的腿打了。
刘耀卖掉刘燕子,到头来,钱没了,人没了,腿也瘸了,落得一场空。
这三个月,家里靠着张冬梅在裁缝店打零工赚钱,原本以为刘耀会消停,没想到前不久他得知红枫桥酒吧开业,藏着一个新赌场后,立马偷了张冬梅的钱去赌。
结果到了酒吧,他再次遇见了辉哥。不过因为害怕被发现,他全程小心翼翼,输完钱就回了家,一直到现在。
听完刘耀的话,林与青大喝一声,扑向刘耀,抬手就往他身上使劲扇。
刘耀想叫张冬梅帮忙,但这次张冬梅却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知道看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郁时等林与青发泄完,才让汪清童上前把林与青拉走。
此时的刘耀被抓花了脸,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恶狠狠瞪向林与青后,朝郁时道:“杀死刘燕子的不是我,我只是把她卖了而已。”
“再说,我生她养她,把她卖了有什么不行?”说着,刘耀顿了顿,“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让她以后不要来找我。”
闻言,郁时扬唇一笑。
“你笑什么?”刘耀问。
郁时歪头,看着刘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买卖人口,迟早会遭报应。再说,刘耀,刚才那个是不是你女儿,你看不出吗?”
刘耀一愣。
刚才他看见女鬼就害怕,根本没注意对方的脸,现在想起来,那分明是郁时在诈他。
他怒从中来,“你……”
话没说完,郁时从兜里拿出一支录音笔,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买卖人口,聚众赌博,家暴妻子。刘耀,后半辈子就待在监狱里吧。”
从刘家离开,已经是下午五点。
郁时安排杜新怀留在刘家,和待会来抓人的警察对接。
正要原路返回时,张冬梅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等等,等等……”
郁时闻声回头,对上小跑而来的张冬梅,她泪流满面。
“我女儿……燕子是真的死了吗?”
张冬梅微微低着头,指尖微颤,语气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期待。
她还是不愿相信。
这些天,她一直在不停给自己洗脑。
她告诉自己,她的男人给刘燕子找了个好夫家。这些年刘燕子在外面漂泊,孤苦伶仃,无人照顾,每天穿着那些破布衣服被人当商品看,要多难堪有多难堪。
如今有了家庭,洗手作羹汤,能安心结婚生孩子是好事。
她的女儿好好的,就是夫家太远,联系不上。
张冬梅不断自我洗脑,因为只有这样,她的良心才会平复一些。
尽管她内心深处明白,刘燕子被卖掉后,肯定会遭遇不幸。
就这样,她自我洗脑过了三个月,直到林与青再次到来,打破了她建起来维护自己内心安稳的破围墙。
她的女儿,刘燕子,死了。
被她的丈夫,刘耀,害死的。
而她,在得知是丈夫卖掉女儿之后,主动告诉警方,不是卖女儿,是嫁。
那十万块,是女儿的彩礼。
她不是卖掉刘燕子的人,但她是帮凶。
她不想面对这个现实。
所以她无比期待,乞求郁时能告诉她,刘燕子没死,她说的那些只是为了骗刘耀,诈出真正的人贩子,其实刘燕子还活得好好的。
她想重新建起围墙。
下午五点,读小学的孩子开开心心放学回家,嬉戏打闹,笑声不断,充斥着这条又长又窄的巷子。
欢笑声飘远,时间与多年前某一天的下去重合,她听见了还是孩童时的女儿的笑声。
在欢快的笑声中,张冬梅看见郁时红唇轻吐,说出两个字。
“死了。”
“含冤而死,怨气难灭。”
“轰隆——”
是围墙倒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