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连觉得自己真是善良。
    但他又觉得，这才是军人底色。
    在杀死谢岁的方式敲定后，这项任务就由他亲自执行。
    毕竟大人说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航线图的右下角出现闪烁的乱石报警。坐在主控室的泽连披上斗篷，戴上帽子一人前往了关押谢岁的房间。
    为了隐蔽，他甚至亲自关闭了飞船的监控。
    谢岁依旧是倒在门口的憔悴模样。
    发丝因十天不曾打理格外毛躁，背面朝天倒着时就像干枯的茅草堆。
    茅草堆中的人睁开了眼睛，在心中默数着泽连到来的时间，紧张地握住了双拳。
    趁着监控关闭的短暂空隙，他将推动器安装在了鞋底。也不知这个自行修补的小垃圾能不能留下他的一条小命。
    当然，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得到该有的装备，就比如营养剂。
    谢岁又一次闭上眼睛，面容更苍白了。
    他的精神力已经完全渗透到泽连的大脑中。
    来吧。
    他在心中鼓气。
    不再是隔着门板的对视，谢岁真实地触碰到了泽连。
    即便是被控制，泽连依旧没发现任何异常。
    老师说的没错，只要学会控制精神力，那么他就会是这里最强的人。
    毕竟其他人，都只是愚昧的拥有阶段啊！
    他感受到自己的全身的血脉燃起，生死存亡只在这一个瞬间。
    泽连缓缓蹲下身。
    他状似怜爱地盖住了谢岁的双眼，亲自打开一支高级营养剂。
    当然，这是他的口粮，他作为高级军官自然配备高级营养剂。
    泽连声音颇为悲悯，他看着谢岁小口小口将营养剂喝下：“喝吧，喝吧。”
    “古蓝星有句话，叫别做饿死鬼。”
    “这些营养剂，也都算是我给你的陪葬。”
    泽连甩下一个包裹，被谢岁眼疾手快收拢在身下，敏捷地完全不像一个生命衰竭的病人。
    而泽连恍若瞎了一般，将这个疑点完全忽视。
    他从腰间抬起枪，扣动扳机。
    谢岁是想硬扛这一枪的，毕竟真正要面对的死路，是他中枪后被投掷。
    他需要确保投掷时的角度，能让他存活。
    这样对比，这一枪就无关紧要，毕竟他内里还有一层作战服。这样的距离，也就流点血，死不了。
    扣动扳机的一瞬在他的时间中被无限拉长。
    谢岁甚至还回忆了自己上到飞船之后的操作。
    探查信息、控制泽连，教王虎造反，破坏了重要房间的防御警报……
    就算是真的死了，好像也不妨事。
    就是见不到老师，有些可惜。
    希望老师能知道我的歉意。
    “咔嚓。”
    炙热的光线直直地射穿谢岁的胸口。他甚至能够看见心脏处被掏出了一个空洞。
    可是为什么？
    他没有察觉到一点痛……
    “老师？”
    他下意识开口。
    “嗯。”
    沈衿慢悠悠睡醒，上线甚至来不及和吉顿冉打招呼，就被迫阅读谢岁向她投递的留言。
    越读越心惊。
    她养的主角，差点要被干没了？
    果然，幼崽状态真是碍事，吃顿饭都能消化这么久。
    虽说她准备的作战服能够抵御伤害，但有人在身边带来的安全感又怎么会是他一个人全扛能够比拟的？
    谢岁的控制并不到家，迷惑了泽连并不能直接动手脚，所以他蛊惑泽连关闭监控。
    现在她来了。
    她会让谢岁的“死亡”成为所有监控都能记录的事实。
    沈衿安慰：“没事，不要怕。”
    谢岁终于放松了紧绷的情绪。
    沈衿亲自接手，于是摄像头精准拍下谢岁被洞穿的心脏，飞溅的鲜血，彻底归零的生命体征，以及在攻击中破碎成布条只能堪堪挡住私密部位的衣服。
    泽连似乎有些苦恼，他皱眉。
    这一枪打得比他预期中惨烈太多，这血都溅到他身上了。
    他瞥了一眼体征探测器，看到数字为零后，又按照大人要求补了一枪。
    确认谢岁没有任何动静，又扛起尸体，将他塞入布袋。他要继续处理尸体，把他扔入废弃物排放口，并赋予尸体原始速度，让他与乱石对撞。
    等一切做完，他调出视频打包发了过去：“大人，任务完成。”
    视频定格在乱石被击中，在宇宙中炸开的飞尘之中。
    “很好，你的奖励我已备好，船上的人随便投放，尽快回航。我在首都星等你凯旋！”
    “是，大人！”
    泽连觉得自己的精神有些过于亢奋，但他也只当是听见奖励的缘故，未曾细究。
    清洁机器人定时启动，将关押过谢岁的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当然，本来也没有。
    ……
    “你准备了什么东西？”
    沈衿问道，准备出手将他托住，虽说两人现在有点远，但现在的她能量足够！
    “嘻嘻，推进器，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谢岁依旧被塞在麻袋里，但他甚至有了笑意。
    沈衿一向大方：“随便试。”
    反正她托底，死不了。
    “谢谢。”
    “我更想听你当面道谢。”
    “会的老师，一定会的。”
    谢岁面色郑重。
    他看到了这个传说中大人的容貌，只需要登录星网，他就会知道敌人是谁。或许爷爷的死亡也与他们有关。
    他会为自己报仇，为爷爷报仇。
    但他现在不会去见老师。他知道自己被发现意味着什么。
    老师对他这么好，他又怎么能将老师拉入危险之中。
    所以，他会解决所有人，然后光明正大，去和老师道谢。
    谢岁感受到一股推力，控制着他朝着乱石飞去。
    精神力时刻关注着外界的情况，在他察觉到与乱石碰撞的前一秒。
    “启动！”
    他按下了推进器运行的按钮，燃烧的温度瞬间融化了脚底的布袋，以一个彻底相反的力与他自身积攒的动能相抗。
    翻飞的尘土并非来源谢岁躯体和石头的碰撞，而是他脚底的推进器与乱石的对轰。
    谢岁狼狈一滚，转了好几圈才背靠一块巨石停了下来。
    “还好吗？”
    “嗯，还行。”
    谢岁摸开星纽，灌了一根营养剂。高级营养剂带有治疗的功能，只要没有大型宇宙活动，诸如射线爆发、陨石群迁移等，他能在这里存活很久。
    “想好去处了吗？”
    “想好了，老师。”
    谢岁熟练地开始挖洞：“由天斗兽场，那里最危险，于我也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