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嘎——”
像八十老人脱落了全部牙齿后的僵硬牙床，监控室的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开了。
里面黑洞洞的，像深山里绝迹的幽深隧道，又像怪物张开的大口。
“徐凯，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怪味儿……”
因为过度瞪大的眼睛，张安然眼睛下有一片浓重的阴影。
陈献吸了吸鼻子。
好像放在制冷故障的冰箱里数十年的冻肉的气味儿，又凉又臭，还带着点腹部涨破的小虫子糊了一片的烂血浆味。
“……好像是有一股……”
他将门开到最大，可监控室像对灯光绝缘一般，走廊的光一丝也透不进。
他又掏出手机，同样如此。
就好像无边无际的黑洞一样，里面似乎有种相反的磁场，将所有光亮都阻隔在外。
张安然缩到了陈献身后：“这也太奇怪了……”
陈献手心直冒汗，喉结一个劲儿地上下移动着。
他攥紧了拳头，双腿发软地迈了进去。
“砰！”
张安然本来是想抵着那扇门的，可门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合上，发出巨大的碰撞声。
随后，门外出现了细碎的脚步声和许多孩童的嬉笑声。
“嘻嘻……嘿嘿……”
汗水打湿了陈献额头上的头发。
张安然冲着门外颤抖地喊了一声：“孩子们，是你们在外面吗？请不要再和我们开玩笑了！”
陈献刚要制止他大声说话的行为，而这时，像是听到了张安然的问话，木门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剧烈抖动起来，外面的东西好像要破门而出似的。
陈献和张安然骇然地退后，而木门的边框——也就是门缝的位置，有蓝幽幽的光从那里渗进来……
随着渗入的越多，蓝光变成了一个剔透的蓝色小孩子手的形状……
张安然吓得都要哭出来了，紧抓着陈献的衣袖：“怎么办啊徐凯……”
陈献急促地呼吸着，这时，他看到屋子里的柜子上有一只打火机。
鬼魂可以受到一定程度上的物理影响，不如先用这个试试，如果不行，他再用断发！
对……只要火不管用，他就立即掏出断发，只要动作快一点……
他迅速拿起打火机，按下打火键，直直地冲向那只蓝色的手！
红色的火焰燎着它，发出像烤肉一样的烧糊味。
“啊啊啊——”
孩子尖锐的惨叫声在外面猛地响起，然后那只手也飞一般地缩了回去。
看来那些鬼魂怕火……
而在击退那只手后，打火机就像被水浇灌了一般，熄灭了。
陈献一看，打火机里的液态丁烷只剩小半瓶了，但看外观并没有损坏的地方。
他又尝试多按了几下，可是没有太大用处。
顺手将打火机揣进兜里，他嘱咐张安然：“张安然，你看着门，我去查监控，如果有任何异常，就立马告诉我。”
张安然使劲点头。
眼睛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陈献只能伸出双手一点点摸索着。
监控屏幕应该是在桌子上的，只要先摸到桌子，剩下就简单多了。
这种近乎盲人的状态，让他有种马上要被绊倒的错觉。
那股怪异的气味儿也越来越近了……
终于，在持续摸空后，他摸到了一张桌子。
他心头一喜，又顺势向桌子上摸去。
是电脑状的东西。
他在开机键所有可能的位置都摸了一通，然后按下了一个凸起的按键。
“昂——昂——”
静寂的空气中，张安然甚至被突兀的监控屏幕开机声吓得身体一抖。
陈献又在显示屏旁边摸到了鼠标。
屏幕缓缓亮起来，并不是彩色的，而是压抑阴沉的黑白画面。
让陈献惊喜的是，这个屏幕，有两栋楼里所有教室和处室的监控画面。
陈献不敢耽搁一点点时间，手指灵活地点击着每一个房间的监控。
但是有几个房间的画面，都是纯黑色的，好像线路烧毁了一样。
这几个黑色的房间被陈献牢牢记了下来，分别是本栋一楼的小（2）班，小（3）班，器材室；二楼的中（4）班，值班室；还有三楼的大（1）班和图书室。
另一栋楼的话，只有一个房间是全黑色的——音乐室。
不排除黑色的房间存在同学的情况，但这些房间也绝对是他要优先规避的地方。
但是，陈献也发现了可怕的一幕。
那就是——
这栋楼里，除却黑色的房间，在能看到里面景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但是另一栋楼二楼走廊，他看到了金老师、李磊，还有另外两名同学。
陈献用鼠标将画面放大，看清了另外两位同学的面容。
是名字叫邓峰和马宇的男同学。
同样的，另一栋楼能看到内部景象的房间里，没有一个人。
陈献面色凝重起来。
如果朝好的方向想的话，剩下的33名同学全部都在黑色的房间里面。
但他无法确定黑色的房间是监控部分损坏的原因，还是房间灯光过于黑暗的原因。
但陈献更倾向于另一种猜测——
就是其他33名同学，根本就不在这两栋楼里。
但是也不可能出幼儿园这两栋建筑，因为外面的环境之恶劣，几乎无法使活人存活。
所以……那33名同学在哪里呢？
如果非说这个监控有什么死角的话，大概是每层的男厕、女厕，还有楼梯转角了……
陈献的脑袋有些胀痛，一时想不明白这33名同学的去向。
而中（3）班的那个监控，陈献能看到陆可可和衡佳一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
“张安然，”陈献轻轻唤了一声。
“什么？”张安然一惊一乍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眼睛又盯着门那边。
陈献大概交代了一下自己看到的东西，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目前我只能确定金老师和三位同学在另一栋楼里，我们需要去另一栋楼和金老师他们会合。”
“这栋楼……”张安然咽了咽口水，“……没有其他同学了吗？”
陈献沉默了一瞬：“我们可能要做好其他人都不在这两栋楼里的准备。”
张安然震惊地僵在原地。
但他知道，徐凯是他们四个人中最冷静的那个，他这么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陈献打算先通过这扇禁闭的门，再实施之后的计划。
可陈献却突然感到那股怪味儿近在咫尺，好像贴着他的脸颊一般，他僵硬着脖子转头——
看到了一双流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