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颜双手无措地想要扶起爷爷
此时她一心只想带爷爷回去医治
可是伤得太重伤口太多,多到,她想扶住爷爷都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落手
沈青松努力地想要看清面前的孙女,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也做得十分困难,但他一点也没有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提着最后一口气,已经虚弱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离开…这里……好好活…下去…”
那双布满老茧,却温暖了沈颜整个童年的大手,似乎想再一次抚摸少女的发丝,再安慰地拍拍她
终究是在生机流失的瞬间,无力地坠落
沈颜怔怔地望着曾经无比慈爱的脸庞,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嗓子像是堵满了又湿又沉重的棉花
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片刻后,嗓子呜咽着,像只脆弱的小兽,只能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另外一边
刘大远在镇外等了许久,沈颜依旧没有出来,就在他想拜托别人看一下驴车,自己进去找沈颜的时候,少女从城门出来了
刘大远此后的一生都难忘那一天的画面
瘦弱单薄的少女背着已经毫无生气的老人,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
将老人放上驴车后
少女也爬上车,一动不动地跪在老人身旁
驴车向着三七村的方向去了,此时夜风吹拂过沈颜额前散落的碎发,黑夜中一开始还有前方男人询问和安慰的声音,再到后来静得只剩下风声
黑夜寂寂中,沈颜始终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一点哭声,安静地仿佛她也变成了一具尸体。
直到刘大远把驴车牵到了沈颜的家门口。
一路都默不作声的少女,此时利落地跳下车,并将一锭银子放在了车上。
此时有风吹过,带来了少女低声的一句:
“谢谢,今晚的事,请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眼前那明明娇小瘦弱的身体,却仿佛有一股不明的力量,支撑着少女将老人背起
刘大远看着这个场景,怔怔地望着
沈颜把沈青松背到堂屋正中,再关好院门,她找来干净的衣服,替爷爷把身上的血渍擦拭掉,又给爷爷换好衣服。
做完这一切,她噗通一声地跪到老人身旁,一遍又一遍的磕头
少女的眼睛红红却不流出一滴眼泪,只机械性地重复磕头,一下又一下
最后一下,少女重重地磕到地上,像一颗离开了土地的蘑菇,小小一团跪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在她的额头下方,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将地面晕开了一片……
桃花已经连续几天到沈颜的门口转了好多圈了,但是无论她怎么敲门如何呼喊, 沈家小院的门却始终紧紧地关闭着,仿佛无人居住一般。
梨花镇悦华霜内
荷姑正敲打着手下的人:“最近东家下来了,铺子里的事情你们都要警醒着,东家眼里不容沙子,最好别不长眼地撞上这个风口,否则谁也保不住你们。”
几个伙计和一水儿穿着齐整的女郎们噤若寒蝉,东家真正的背景,他们这些底下的人虽然不清楚,但是能把悦华霜做到遍布大梁每一处的人,不是他们惹得起,更不是她们够得上的。
等训完话,荷姑轻抚着前几天那个小姑娘送来的木盒子。
她已经给铺子里的女郎都试过,连她自己也用过了,这玉颜粉的确如那姑娘说,能使皮肤光滑细腻,且完全没有药味。
非但如此,一连用上几天,皮肤像是用鲜花浸染过一般,从里向外都透露着淡淡的花香!
这次东家下来,她打算呈上去
若是东家觉得可行,未来这玉颜粉就会铺满大梁境内,所有的「悦华霜」
不过已经七天了,那个姑娘却迟迟没来
荷姑其实存了想招揽沈颜的想法,毕竟那般的容貌那般的口齿,待在这种地方着实可惜,她有心帮一把
可今天晚上就要去拜见公子了
公子向来不喜欢不确定的事情,如果那个姑娘还不出现,自然荷姑也不敢把这个东西交上去,更错失了把那姑娘引荐给公子的机会。
正在荷姑沉思的时候
身穿一身青色长袍的少年走进店内,行至她面前,荷姑正要问他需要什么的时候,却在抬头一看到‘’少年\"面容的瞬间失语
荷姑把人带到二楼的内室,又吩咐人送上来茶点。
屏退左右后,荷姑才开口道:
“姑娘可让我好等。”
来人正是沈颜
此刻她作一副男子妆扮,脸上没有半点脂粉,反而肤色像是自然被太阳晒过,比原来女儿家的样子深了好几分,五官甚至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动。
头上还戴了一顶小鹿皮的帽子
沈颜原本容貌出尘,现在这副妆扮,若荷姑先前不认识她,倒真会以为她是一位皎皎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