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黑蛟岂会让她轻易逃脱,旋即调转庞大身躯,朝迎曦急速追击而来。
迎曦闻得声响,迅速由丹田运起内力,加快动作的同时,全神贯注地聆听着身后的动静。眼看着头顶上方的水中闪烁着晃动的光芒,她心中一喜,水面近在咫尺。
与此同时,黑蛟也愈发逼近。她目光下移,只见黑蛟那狰狞的头颅张开巨口,离自己的脚尖仅有咫尺之遥。她脸色一变,身子向旁边一侧,双腿一提,正要往一侧闪避,却见穷追不舍的黑蛟,仿佛被人在尾部用力一扯,猛然下坠。那张开的蛟口也随着一串串吐出的水泡发出“哞嗯”的低吼,与自己渐行渐远。
她定睛细看,黑蛟尾部有一团银白的、体型更大的生物正在游动。迎曦霎时明白,这是蜃龙及时赶到,助自己脱困。她立在水中双足踩水,同时,深深地松了口气,然后再看了一眼转身往深处遁逃的黑蛟。仰头向上,提气运力,脚往水中一点,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须臾间冲出了湖中。
岸上焦急等待的人见迎曦猛然从水中弹出,口中同时吁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迎曦如蜻蜓点水一般,双臂张开,踩着湖面向人群跃来。
须臾,她已立于几人身侧。
“陛下、王爷,两位大人。”她躬身施礼。
众人见她自水中而出,周身除却发梢略有水渍,不见丝毫湿漉,皆不禁眼前一亮。几人相视一眼,于彼此眼中皆察得惊喜与讶异。此少年果真深不可测。
“陛下请看。”迎曦摊开掌心,众人悚然发觉她手掌鲜血淋漓,此刻仍汩汩外冒。
“啊…这,稍等。”迎曦面露窘色。她本欲示众人以自黑蛟身上割下之鳞甲,却忘却此前为诱蛟所割之创口。她旋即转身跃下船坞。于湖边洗净血迹,复撒上止血散,以手绢包扎好手掌。方持同样清理完毕之鳞甲,如献宝般疾步奔回几位大人物身畔。
“陛下,王爷,两位大人。此乃自妖物身上割下之鳞片。”她神情仿若孩童般纯真。似此刻再无他事比此更为重要。
几位大人物初睹她所现之活泼模样,霎时面面相觑。无怪乎他们惊诧,只因自与此少年接触以来,虽仅短短数日。然与其交谈时所显之沉稳镇定,亦或即将面对黑蛟时之泰然自若,实与此刻迥异。以致在场诸人一时间不知作何表态。
场面霎时沉寂下来。
“咳,嗯,哼哼…”怀仁帝轻咳两声,以破沉寂。
“如此看来,小莫公子你刚才潜至水下,不仅与黑蛟交了手还重伤了它,然后割下身上鳞片?你手上的伤可是那妖物造成的?”
“陛下英明,确实如陛下猜测无二,只是在下这伤乃自行划破的,目的是彻底激怒黑蛟,让它记住在下的气味。这样一来,接下来诱杀它便能事半功倍。也避免了牺牲无辜。至于这鳞片也是伤它时割下的。这鳞片可是解毒制邪的好东西。”迎曦说到鳞片,眼睛一亮。
怀仁帝见此情形,毫不犹豫再次发问:“解毒制毒?”
“正是,师门秘籍有载:黑蛟之甲,可解奇毒。因其为妖物之首,能克邪祟,若佩戴于身,瘟邪自退,鬼魅远避。其威力可见一斑!然此等宝物,需活取方有效用,且黑蛟此等凶物,常人难以接近,亦鲜少现身。实乃可遇而不可求!所幸如今得此两枚,待我制成护身符,献于陛下及王爷,还有鹤帅、陆大人,关键之时或可挡毒害!”
“嗯,如此,便谢过小莫公子了。”荣亲王看着迎曦手中那两块比自己手掌还大的鳞片,面容愉悦地说道。
虽不知她所言辟邪驱毒是否属实,但她孤身入湖与黑蛟缠斗,方取下两枚,却欲慷慨相赠,此等心意,实属难得。故而另外两位,亦不推辞,先谢过了。
“哈哈哈哈……你倒是豁达,想来这鳞片获取不易吧。快与朕讲讲,你方才入水后的经历。”无论迎曦是为讨好,还是真心担忧将来几位会遭遇危险,怀仁帝都对她的赤诚之心颇为赞赏。
亲眼目睹黑蛟现身的几人,都深知这水中妖物的巨大与凶险。腾龙湖之渊本就深不可测。水下暗流汹涌,本就险象环生,更何况如今又有蛟龙作祟,其危险程度更是难以想象。稍作思考,便知她此行必然历经艰险。
然而,她自水下归来,并未先禀报水下遭遇之险,以求回报。反而是将千辛万苦得来的鳞片欲分与众人,以挡灾祸,此等坦然与大方,当着实令人钦佩。
迎曦闻听此言,遂将水下所遇之事向众人一一道来。
当怀仁帝等人闻听她与黑蛟于水下缠斗之经过时,皆面露惊疑之色。无不心忖:此子果真胆识过人!那蛟龙于水中之威猛,实如猛虎添翼。她非但胆敢潜入水中与之缠斗,甚而重伤蛟龙削其鳞甲,如此胆量与手段,同龄人中几近无人能及。祁天氏人才济济,果非虚言!
迎曦言罢水下遭遇,复又对怀仁帝一脸肃然问道:“那黑蛟现今已是穷途末路,且适才重伤其喉腮薄弱之处,想来其凶性已然被激发至爆发之边缘。此前在下虽有绞杀它之把握,但始终担忧其不会轻易上岸,今日在下特留自身血液气味,蛟龙记仇,恐怕此刻在下只需于这岸上稍待片刻,那妖物必定循味潜伏离岸水域,伺机上岸将在下吞噬。故而陛下,是否依旧依计划诱蛟而后除之?”
怀仁帝闻之,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须臾,方沉声道:“今年,由礼部与宗室共同主持的祭祀大典,将于三日后举行。朕欲,届时于太庙之上令文武百官共同目睹黑蛟现身及绞杀全过程。同时,朕亦会颁布旨意,命京都百姓于腾龙湖沿岸高处观此过程。”言罢,众人除迎曦陆弢外皆陷入沉思。
良久,“皇兄此计甚妙!”荣亲王双掌一拍,一脸兴奋道。
鹤啸天与陆弢相视一眼,皆自对方眼中看到了钦佩与了然。
怀仁帝此举,不仅能令楚姓皇室之威名更甚,同时也从心理上让百官臣服,百姓惧敬。
“在下自当遵从陛下指令,全力配合朝廷。”迎曦稍一细思自然也明白了其中奥妙,本来除蛟乃势在必行之事,若能为这位仁君统治下的帝国增添威仪解除危机,她也愿意倾力配合。若此君乃昏庸残暴之辈,除非万不得已,她绝不会出手相助!
众人在湖边稍作商议,决定回宫拟定周密计划。而因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缊真,则由黑麒卫押送回禁狱,严加审讯。
临回宫之际,有一黑麒卫上前。面呈难色,轻声请示:“敢问公子,这三碗血该当如何处置?”
迎曦低头沉思须臾,略加思索,双眸闪烁,沉声道:“交由朝阳郡主,她必有办法处置。”
黑麒卫凝视着迎曦深邃的双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以为自己看错了,遂愣了一愣。直至迎曦转身欲离去,才坚定的着应了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