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三皇子楚允晨的心仿若要冲破胸腔,激烈跳动。
阴尚书、阴柏君父子的脸色亦是同时一沉。
他们相互迅速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些许惊疑。
“什么?简直可恶至极!我早说这两个阉奴的话不可信!竟敢到皇上面前搬弄是非,此二贼当处以凌迟之刑!”骆迎春骂道。
阴尚书不愧是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心中思忖:这先旁侧敲击,再似是而非然后再一口咬定的审讯手段,必然是为了诱导人犯。但是,这奴才与他那兄长是真正的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如今那老奴已死,即便他陆弢再如何彻查,只要安德满咬紧牙关守口如瓶坚决不认,亦是徒劳!“咳!陆大人称安德满系他人假冒,但戴知府却也认得此人,莫非戴知府亦认错了不成?”想到这里,他提着的心又放下三分,轻咳一声说道。同时,目光看似随意一般看向了地上的安德满。
“正是!戴大人分明一眼便认出了这奴才的身份,又岂会有假?”兵部尚书代尚书赵其年亦附和道。
“众所周知,陆大人教授太子武艺多年,感情必然深厚,如今,太子犯下如此大错,作为忠心不二的教习,一时心焦也无可厚非,但陆大人也要是非分明才是。”又有文臣以劝说的口气接口道。
陆弢听着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面色依旧沉稳如水,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这些话语的真正意图。无非就是想混淆视听,把他说成是受太子指使罢了。
“哼!万一他们私下勾结,心怀不轨,意图害人也未可知!”鹤均驰那独属于年轻人高亢激昂的的反驳声格外响亮,就连其父镇国公,也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贤侄,嗯,怀化郎将所言甚有道理!戴大人可曾确认这奴才究竟是何人?戴大人为官多年,兢兢业业,切不可因一时之误而误入歧途以至行差踏错,到时,可就后悔晚矣!”荣亲王看似语重心长地劝说实则暗含威胁。
“王爷,鹤小将军,下官对陛下、对朝廷的忠心天地可鉴。此人容貌确实与昔日废王府总管安德满一般无二!只是……只是……”戴知府闻听荣亲王与鹤均驰这般足以致其满门抄斩的质疑,心中自是明了,这分明是怀疑他与人勾结,陷害太子皇后。他赶忙向怀仁帝表明忠心,同时目光也不自觉地瞄向一旁的安德满。不想,还真让他瞧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如何?”荣亲王见他忽然言辞闪烁,眼神一亮,赶忙追问道。
“这安德满似乎壮实了不少。下官上次见到他时,身材矮小,体态清瘦,全然不似如今这般白胖圆润。”戴知府面露疑色。
“安德满,起身抬头!”一直坐在龙椅上听审的怀仁帝突然开口。
安德满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一旁的两位内侍郎见他犹豫不决,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将人拖起站直。其中一人又抓住他头顶的发髻,往后一拉,使他的头颅高高扬起,面容清晰可见。
“戴知府,上前仔细辨认。”怀仁帝声音低沉。
“是!”戴崇安接到旨意,急忙从地上站起,那模样仿佛生怕稍有迟缓就会被牵连一般。
此时,安德满通红的面庞被汗水湿透,双眼随着戴崇安审视而又缓慢的打量,逐渐流露出惊恐之色。
“戴、戴大人可看清了,奴才就是安德满啊。”他口中极力为自己辩解。
阴尚书等人的心随着怀仁帝的这番旨意再次提起。
戴崇安不为所动,双眼始终稳稳地停留在那张圆而红润的脸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看越觉得疑惑。当他的目光移至安德满左下颌时,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一变。而后仿佛想要验证心中所想,手指伸向安德满下颌来回触摸了几下。直到那处的皮肤因揉搓而发红,他才一脸难以置信地转身面向怀仁帝。
“陛下!微臣观此人外貌,确实与昔日所见之安德满颇为相似。相似程度甚至令微臣乍见之下,便以为是当时所见之人。然而细察之下,却又有诸多不同。微臣昔日奉旨亲自前往废王府,清点周氏为修筑官道所捐八万两白银和几箱几乎绝迹的古董字画时,那奴才彼时恭谨垂首,随侍周大老爷身后。而微臣适才触碰其下颌,乃是因安德满为下官奉茶时,下官偶然瞥见其该处有一红肿发亮、面积颇大之火疖子。铜陵气候湿润,当地百姓易患风湿之疾,故当地人常年有自煮祛湿茶饮之习,此病症于当地实属罕见。微臣彼时一时好奇,便随口问了几句。那奴才告知微臣,乃在为周大老爷清理园中过于茂盛的湘妃竹时,不慎被一横生竹子划破皮肤,因当时伤口甚浅,仅作简单处理,未加留意。岂料原先被枝条划破之伤口处,隔一月有余,竟忽然生出如此一个通体红肿发亮、时时隐痛的火疖子。且遍寻铜陵诸多大夫,均未见好转。据那奴才所言,微臣见他时,其已被那囊肿折磨的日夜不得眠许久。微臣见状心生怜悯,且废王府上下又举通家之力大出银钱为百姓谋福表忠心,微臣家中一名府医恰巧擅治皮肤痈疖着类疾病,便使府医为他治疗了一番。府医先用柳叶刀割开疖子引出脓血,再挤出成团的脓根,后敷药两日,再次揭痂引脓。因着安德满患处已化脓血成脓毒,情况颇为棘手,连着持续多次才彻底治愈。虽然治愈却留下了一个铜钱大小的疤痕,而这个与安德满长相几乎别无二致的人,皮肤却光洁如新,微臣这才无法确定。”
随着戴崇安的话音落下,阴尚书的双肩眼不可察的垂下。
“宣太医。”听完戴崇安禀告,怀仁帝靠在龙椅上,冷冷下旨。
“奴才伤痕涂抹了前朝秘药,早已恢复如初。奴才就是安德满啊陛下。只因周氏知其太子血脉不纯的内幕,阖府上下便被太子所谋害其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啊陛下。难道陛下还要继续包庇拥立如此表里不一,心狠手辣,拥有前朝余孽血脉的子嗣为储君吗?”安德满见连唯一与之接触过的戴崇安已经开始质疑其身份时,忽然不管不顾的喊叫起来。
三皇子见状不由紧咬牙槽,心中暗恨不已,这个蠢货简直是不打自招!
“还在嘴硬,别急!待太医上殿便知你究竟是否患过痈疖,而且,本官手里有的是证据证明你这假身份,以及,连续几个月来,对娘娘母族及殿下的流言,皆为污蔑!”陆弢似笑非笑看向安德满,声音阴冷的就如利器刮骨一样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