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走后，整个休息室变得空荡荡的。
明昭独自坐在沙发上，耳边隐约能听到外面体育场里的主持人和观众的嬉笑欢呼声。
打开手机，微信一整排消息红点提示。
今天是3月15日，也是他的生日。
去年这个时候，整个江州市都已经因为那场医院贿赂丑闻而闹的满城风雨。
也正是那天，原身的成人礼，同时迎来了康奈尔的录取通知和一张亲子鉴定。
托超忆症的福，明昭能清楚的记得原身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
也包括去年那个空无一人的夜晚。
那天晚上原身的情绪就很不对了，要不是芳姨还在家陪着，估计原身能做出自戕的事。
可惜，也只是拖延了一时。
今年的生日，十九岁的第一天，孤身在美国的明昭收到了很多跨洋电话祝福。
只是...
视线聚焦在那个叫裴景泽的微信栏上。
两人最后一次聊天还是三天前刚下飞机时他跟对方报平安的消息。
对方回了个好，然后就没了。
明昭点开了和裴景泽的聊天界面，想发点什么过去，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昨天我生日，你怎么现在都不表示一下？
是不是太无礼了？
明昭盯着微信聊天框里还未发送出去的文字看了许久，全部删掉，重新输入了一行字。
这两天在干嘛？
这么委婉裴景泽会不会看不懂？
明昭咬了咬唇，正想把聊天框编辑好的内容全部删掉，重新输入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从他耳侧越过，指尖落在发送按钮上。
叮咚——
有别于普通消息提醒的水滴声响起。
“在来见你的路上。”
明昭身体一僵，还没反应过来时，熟悉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气息从耳廓刮过，他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
没等明昭说话，裴景泽忽然弯下身子，抬手环住了明昭的脖子，下颚抵在他的颈窝上：“跟我发消息犹豫什么？你骂我我都开心。”
“...你怎么来了？”
“虽然国内昨天就是15号，但我想你人现在在美国，生日肯定以你为准啊。”
裴景泽的手被项圈上的银饰硌到，嫌弃的解开了项圈，看了眼空荡荡的休息室：“谁给你绑这么紧的？李思楠呢？不管管？”
项圈被取下来后，明昭只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说道：“你不是不喜欢她吗？我没带。”
“没带？”裴景泽眼角眉梢微微弯起，嘴上却说道：“不带助理很多事情会麻烦很多。”
“那...我下次带上她？”
“我是说可以带上我。”
裴景泽眼中的笑意一滞，松开双臂，走到明昭身前，单膝跪地：“我还挺会伺候人的。”
挺会伺候人？
明昭突然想起家中英年早逝的几个盘子，看向裴景泽的眼神一时间有点微妙。
“在想什么不好的事？”裴景泽眯缝着眼，伸手抓住明昭的手腕：“我也给你套个圈。”
明昭任由裴景泽挽起他的袖口，疑惑地看着对方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的一截金刚结红绳，熟练地系在他右手手腕上。
裴景泽捏着明昭的指尖，欣赏了一会自己的劳动成果，突然低头轻吻了一下明昭的手背：
“生日快乐，昭昭。”
“...谢谢。”
突如其来的亲昵举动让明昭下意识的抽回了手，白皙的脸上骤然升起一抹红，迅速蔓延至耳根。
他低垂着脑袋，盯着手腕上的红绳：“这是redline的新品吗？”
redline法国的一个经典珠宝品牌。
但他们家最火的产品却不是珠宝，而是红绳和钻石相结合的设计风格独树一帜的手链。前几年很受明星欢迎，在国内掀起过一股跟风潮。
但潮流来得快去得也快，现在已经不火了。
而且，这红绳上什么装饰也没有，编织技术也有点粗糙，纽扣结还被烧糊了。
怎么看都有点廉价的样子。
裴景泽没好气的说道：“那种有钱就能买到的俗物，哪里比得上我这个！”
他说的骄傲，明昭又仔细端详了几眼红绳，迟疑道：“你这个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当然，我这个可是——”
一听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句式，明昭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王维诗里的红绳？”
裴景泽愣了一下，提到古诗，理科学霸的声音底气略有不足：“王维...还写过这种诗？”
“没有，我乱说的。”明昭偏过头。
不管是哪个世界，人类都很抽象，但两个世界的梗混杂在一起，让明昭有时会产生错乱。
裴景泽不知道这是梗，但他知道偏过头不看他的明昭肯定在偷笑，伸手捏了捏明昭的后颈：
“我这可是特意回江州去鸡鸣寺求的，在观音殿受了九十九天的香火供奉。”
“......”明昭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鸡鸣寺是干什么的吗？”
“知道啊，求姻缘很灵的。”
“谁告诉你的？”
“夏鸿文。”
“虽然鸡鸣寺是求姻缘的，但江州本地人都知道，去过鸡鸣寺的情侣都会分手。”
“......”裴景泽眉弓突然压得很低，表情也有点阴鸷，沉默半天，突然把手伸向明昭的手腕。
却在半空中被明昭一把抓住：“你要干嘛？”
“太晦气了，赶紧摘下来。”
“鸡鸣寺还有个传闻，你知道吗？”
“是什么？”
“扶正缘，斩孽缘。”明昭眼眸低垂，直视着裴景泽，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们是哪一种？”
外面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或许是选手打出了惊艳的操作，也或许是打出了什么下饭操作，引得数万名观众发出惊呼声。
声音渐渐模糊在耳畔。
休息室内，两人唇瓣分开。
裴景泽顺势坐在对面的凳子上，上衣口袋此时就像百宝囊，他又从里取出一根金刚结红绳：“还好我请回来一对，要不然菩萨都不知道扶谁。”
他轻轻地掰开明昭的手，把红绳放在掌心上，理直气壮地说道：“你给我戴上。”
明昭盯着掌心那根编织工艺略显粗糙的金刚结红绳，问道：“这不会是你自己编的吧？”
裴景泽嗯了一声：“大师跟我说心诚则灵，我心这么诚，想来菩萨已经把我们的事记在备忘录上了，不会忘的。”
“菩萨还有备忘录这种东西？”
“肯定啊，菩萨也要与时俱进嘛。”裴景泽懒懒地耸了耸肩：“不然我微信扫过去的香火钱她要怎么查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