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贤使用开玩笑的口气，先问了何左芝一句话：
    “芝伯，你刚才讲了，佳视亏损严重，快要经营不下去，你自己准备撂挑子，你撂给谁不行，偏偏找上我？我的钱又没有发霉，为什么去填你这窟窿？”
    何左芝还没有开口，何洪森先哈哈一笑，“因为你本事大嘛，你芝伯搞不定的难题，到了你手上，也许会迎刃而解。”
    “少来！”
    丁贤努努嘴：“佳视是教育电视台，港府的发牌条件非常苛刻，从下午两点到午夜只能播放教育节目，根本吸引不到观众，这个条件不更改，佳视不可能盈利。”
    “晚上七点到九点允许播放电视连续剧，这个时间段可以赚钱。”
    “真能赚钱的话，芝伯为什么要跑路？”
    “你可以去找港府谈一谈，刚才我还看见你与麦理浩相谈甚欢，应该有办法说服他更改发牌条件。”
    丁贤没有回话。
    这根本就不是港府的问题。
    佳艺电视台创台前，何左芝邀请了五路股东，一路是做银行的林炳炎家族，一路是香江商界的扛把子怡和洋行，还要三路是《星岛日报》、《华侨日报》、《工商日报》。
    何左芝为什么要拉上这么多股东？就是为了搞定官方与商界关系，首先游说港府发牌，其次去搞定tvb与丽的电视台。
    但结果怎么样了？何左芝与这些股东加起来，资本实力与社会背景仍旧摆不平发牌条件。
    香江的电视台只有tvb与丽视，原本他们两家心照不宣做垄断生意，何左芝偏偏要挤进来抢夺利益，tvb与丽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这个发牌条件，不是港府故意设置，tvb与丽视才是真正的拦路虎。
    难度非常大。
    反正到目前为止，何左芝没有摆平，也许他与股东们联手可以搞定，只是要输送给tvb与丽视的利益实在太大。
    权衡过利弊后，何左芝认为不划算，于是做出了离场的决定。
    这其中的利益纠缠，以及三家电视台之间的竞争倾轧，何左芝没有任何隐瞒，他统统给丁贤交了底。
    他劝说丁贤接盘的理由也正大光明。
    他的理由是这样：“阿贤，你是做实业生意，为了打响产品品牌，每天都要在tvb、丽视、佳视同时打广告，广告开支居高不下，未来随着你的产品增多，需要投入的广告费会越来越多！”
    他加重语气：“如果你收购佳艺电视台，即使你更改不了发牌条件，每年都要承受亏损，但亏损数额可以抵消你的广告开支！你把投向tvb与丽视的广告费节省下来，全部用于包装佳视，效果是一样的！”
    确实如此。
    如果丁贤集中在佳视打广告，节省的广告费可以用来填补亏损窟窿。
    但丁贤仍旧摇起头：“首先广告效果不同，tvb与丽视的曝光率更高，佳视远远不如！其次我会被tvb与丽视列为竞争对手，他们不会再允许我去投放广告，对我的损失要大于收益！关键是利伯伯，万一他恼上我，跟我翻脸，到时整天给我穿小鞋，我今后在香江的生意还怎么做？”
    “你把华记的包装盒订单全部给了利啸和，他每年赚的钱比tvb都多，除非他脑子秀逗，才会跟你翻脸！”
    何洪森一副调侃口吻：“就算他真跟你翻脸，你只要去和他闺女拍拍拖，他保准欢天喜地与你和好，那老家伙整天盼着做你丈人，不可能刁难你的。”
    他也想招丁贤做女婿，但丁贤是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家业，不必依靠任何家族或者势力，自己拥有绝对自主权，除非丁贤自己同意，否则谁讲都没有用。
    何左芝忽然咳嗽一声，不让何洪森继续插话，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如果丁贤真去与利啸和的闺女拍拖，tvb就是丁贤的，哪里还用得着再收购佳视？
    何洪森却不以为意，tvb是利家产业，真要传承，那也是传给利家的儿子，何左芝就是瞎担心。
    丁贤见两位何生一直在相劝。
    出于礼貌，丁贤开始打听有关佳艺电视台的情况：“芝伯，目前佳视的亏损非常严重吗？”
    “每月的亏损额大约有六十万到八十万港币。”
    “这么多，那一年岂不是要亏损近千万？电视台这么耗钱？”
    “佳艺电视台的员工就有四五百人，仅仅每月开薪就要百十万，电视节目每天都要制作新期，节目制作费更加费钱。”
    怪不得何左芝只做一年就果断离场，即使上市企业也承担不起这么严重的亏损额。
    但丁贤有点想不通：“四月份佳视拍摄的《射雕英雄传》，曾经打破历史收视记录，我见媒体上报道，这部剧吸引了百万观众同时收看，广告收入应该特别高，难道也弥补不了亏损？”
    何左芝叹口气：“仅仅一部剧作用不大，撼动不了tvb与丽视的惯性收视，当初播放《射雕英雄传》时，每天观众看完一集就立刻换台，没有任何忠诚度，导致广告商不愿意往佳视投钱，佳视反而因为制作高质量的剧集，预算严重超支，亏损越来越大。”
    翻来覆去一句话，佳视留不住观众，吸引不到广告商。
    主要原因仍旧是发牌条件，每天下午两点开始，佳视必须播放教育节目，但香江观众有多少人喜欢受教育？
    看电视是为了休闲，除了热门连续剧外，在其它时间段内，香江观众一律换台走人，绝不留恋佳视。
    何左芝忽有自嘲：“说出来不怕阿贤你笑话，佳视开台一年，最大的广告商就是阿贤你，就数你给的广告费最高，不然我亏损会更多，反正现在情况就是这样，如果你愿意买入佳视股份，我便宜卖给你，假如你不愿意买，那我再找其他人。”
    丁贤没有一口回绝。
    他说：“明天你派人把佳视资料送到我公司，资料要全面，包括月度与年度财报，高管与艺人信息，各档节目清单，等我做完评估，到时我会联系你。”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
    发牌条件才是丁贤主要解决的难题。
    即使他更改了教育节目的播出时间，同时还要去搞定tvb与丽视，不解决这些后顾之忧，丁贤绝不会买入佳视股份。
    何左芝自然没有意见，他会耐心等着丁贤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