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附着如此愚笨的一个男人，在你这样的强大修士看来，一定很可笑吧？”少女启动苍白的唇，似乎再压不住情绪，说出这句话。
    但李亦柔一瞬间就明白过来缘由，或许是刚才青年犯蠢，她的注视让小月误以为她在嘲笑。
    她得知有些自卑的人会异常的敏感，且会因为自卑生出一些无端的猜疑，甚至会因此无礼地乱发脾气。
    但她们并非什么朋友，更没必要因着这点事特意耗费灵石开着阵法和她聊天，她皱起眉头，小月突然后悔自己的行为，她在抱怨什么，她有什么立场埋怨陈哥。
    李亦柔面色微沉，忍着耐心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觉得他肯定会时常惹你生气，很有趣而已。”
    小月抿抿唇，她很意外她这个答案，眼睛突然有点酸涩，一直都没有人，没有人理解她！
    李亦柔见她沉默不语，还要哭不哭的，不想再同她浪费时间，“没事我就先走了。”
    小月看她挥手就要撤掉法诀，“等等！”
    她嘴巴微微张合，像在纠结要不要开口，但开口的话就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炸弹，“你体内还有一只追踪蛊虫！”
    见女孩眼神一瞬间露出几分凶狠，小月赶忙解释，“不是我下的！你早就有了！”
    李亦柔在听到她说完的一瞬间，头皮都跟着发麻，她的体内，竟早就种下了蛊虫！
    “那下蛊的人，无论我怎么藏都能找到我，是这个意思吗？”李亦柔捏紧拳头，她是不是除了死，永远都跑不了！
    不过既然小月开口，说不定有什么办法，不行就只能逼问她。
    小月看她眼神落在她身上，染上几分冰冷，苦笑一声，“我修为不够，这个蛊虫我去不掉，是我体内的草婆蛊告诉我的。”
    “不过，我可以帮你压制一段时间。”小月心底升起一点同情，她能修炼，却还是惹到了应付不来的仇家，才躲到这西界之中来。
    小月的手心钻出三只血红的小虫，能看出来，就只是控制这三只虫子很不容易，额头上冒出冷汗，原本就苍白的皮肤，更是如同一个死人一般，面上都发出青色。
    李亦柔看着都难受，但心中更是没底，她付出这么多，不知需要她用什么来交换。
    但她还是假装是从怀中掏出一瓶补灵丹，倒出一颗来，递给小月。
    这些虫子那么小，看起来比一路走来的毒虫都让她害怕，因为她几乎感觉不到它们的任何气息，如同那根枯木一般，让她感知不到，想到这察觉不到的东西一直在她身体里，李亦柔升起一股恐惧。
    蛊虫究竟是什么东西，这几只会不会是什么控制系的，进她身体后，她就会丧失意识，被小月控制，她脑子都有些乱了。
    \"这是蛊敌虫，不是下蛊虫，是驱蛊虫。\"似乎知道她有所顾虑，可见她不舒服，这姑娘依然给她一枚补灵丹。
    小月服下后，面上的黑青色死气才消去，她解释起来，“蛊敌虫在进入你们这样的身体后，只会寻找蛊虫，将它消解掉后，不出一日就会死去，对人不会有其他任何影响。
    可我修为不够，它们只能帮你牵制那条追踪蛊，让它不能发挥作用，而且有时限，这三只应当能撑3年，最多不超过5年吧。”
    “你放心，我以心魔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心魔这东西，玄之又玄，或许修炼生灵发了，就会被心底最深的恐惧日日折磨，最终不得好死。除非对着发誓之人同意，才可解除。
    “所以，中蛊的人，是不会得知自己中蛊吗？”这太难防了，小月如果修炼起来，一定异常强大。
    “那你们这样的炼蛊师，也太无敌了吧。”她有几分羡慕，如果她也会就好了，谁欺负她就给他来一只。
    小月苦笑，居然从姑娘眼中看出几丝羡慕，“据说灵识内视，一点点梳理身体所有的地方，就能看到蛊虫。想来比蛊虫强大很多的修士，也不会受它们影响吧。”
    “还有，体内有蛊之人，掰开左眼下眼睑，会看到眼底有特殊纹路。”
    李亦柔化出水镜看看自己，果然，一条细细的淡红竖线，不似血管有曲折，是笔直的。
    她不再犹豫，伸手接过那三只血红小虫，眼看虫子没入她的皮肤，但即便看到，身体上依旧毫无所觉。
    “主人，这个虫子好奇怪，气息太微弱了，几乎都察觉不到。”异火好奇地探查起蛊虫，小月又继续说：“追踪蛊被牵制后，那条印记会消失，蛊敌虫死后，会再次出现。”
    李亦柔看着果然如她所言，那道红色竖线开始变淡了。
    “多谢你，你有什么条件，我能做到的，必定去做。”看她苍白瘦弱，动一下蛊虫就耗费巨大的精气，可能是想离开那个男人，自己却做不到？
    小月苦笑，似乎在回忆什么，又在想怎么开口，终于说：“我想，你如果能离开西界的话，帮我找找我的族人。”
    “族人？”
    小月点点头，“嗯，我们血脉特殊，是苗蛊族，唯有我们的血可以饲养炼制蛊虫，所以一不小心，就会被修士抓起来，逼着炼蛊。”
    “我也并非来自西界。小时候，大概就是兽潮爆发那次吧，族人或许用了蛊抵御兽潮，被修士发现了要将我们关起来炼制蛊虫。我娘抱着我拼命跑，她嘴上都裂开了白皮，喘气声就在我耳边一直响，却连停下休息一息都不敢。”
    “但我太小了，大概只有3、4岁，不记得为什么最后还是与族人走散了，又怎么来到西界。只记得娘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会炼蛊。”
    “她那时捏着我的肩膀，和我说了好多话，我却只顾着肩膀好疼，肚子好饿，又被她的模样吓得一直哭，娘就打我，让我不断重复说，‘不会将会炼蛊的事告诉别人’这一句话。”
    小月回忆到这儿，却笑了，只是笑中含泪，“她说去找人，让我不要怕、不要哭，要是听到人说话，试着求救，一定活下去，与族人团聚。”
    “我却想，娘终于走了，今天不会打我了。被人在捕兽坑里发现的时候，我身上还裹着衣服在睡觉，娘却再没回来。”
    突然她捏紧双手，情绪激动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笨！偏偏不认真听，一点都想不起来她和我说了什么！只顾着哭，只记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还高兴地想她终于走了！”
    “最后！我就连……就连唯一答应她，不要告诉别人会炼蛊的事也没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