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梅雪很是惊讶,若是换做其她小姑子,巴不得大嫂在家相夫教子。
如今他们的境遇也比较特殊,她竟然还劝说自个儿出来开铺子。
“姜家如今虽然落魄,但曾也是书香门弟,我若是这样公然抛头露面,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你大哥他……他又会不会对此不满。”
姜念薇却鼓励道:“嫂子,你不要光顾着大哥的想法,也要多为自个儿着想,况且大哥是什么样子你心里不清楚吗?”
“你跟着他一路流放,甚至为他诞下晨哥儿,其中的艰辛,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何还要为了迁就他人而放弃呢?”
“你若是担心晨哥儿,我可以在村子里为你找个可靠的人照看,再加上家中众人的悉心照料,你完全可以放下心来。”
这样一来,邱梅雪倒是完全没了顾虑,但依然迟疑,欲言又止,“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回去我便告知大哥这件事,今日你便随我一同看看铺子的位置,崖州城如今虽不算繁荣,但将来可说不准。”
近日来,吴湘湘用她推荐的那几款护肤品,效果很好,也推荐了不少人来购买,她还正惆怅没有个售卖的地方,若是一直寄卖在别人铺子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那便听你所言。”
两人在城中逛了一圈,却未能寻到心中所想的合适铺子。
转眼到了中午,只能先去百花楼与芸娘会合。
柳嬷嬷知道她们要来,已经准备了一桌子佳肴。
姜念薇环顾四周,欲寻那熟悉身影时,却未见景卓坐于其间,不禁轻声询问:“表姐何在?莫非另有要事缠身?”
柳嬷嬷老实说道:“今晨天未亮,便有贵客临门,礼数周全,言辞间满是敬意,请她去共商要事,老奴观那人之态,应是无碍,小姐且放宽心,安心享用这顿饭食。”
姜念薇心中暗自思量,应该是李坤手下的人将她叫去研究火枪。
她轻轻点头,心中虽有牵挂,却也知表姐行事自有分寸,便先招呼众人用膳。
数日之前精心酿制的荔枝果酒,今朝终得启封,其香袅袅,轻拂过鼻尖,带着一抹温婉而不失清新的果香,姜念薇为芸娘斟上一盏晶莹剔透的佳酿。
邱梅雪虽也想尝尝,但念及孩子还未断奶,却也不敢随意饮酒,便喝了几杯果茶,味道也十分独特。
众人都尝了柳嬷嬷做的几道新菜式,都赞不绝口。
下午,姜念薇又特地问了好几户人家,终于在一处偏远的农户家中买到了一头产奶的母牛。
邱梅雪好奇她为何要买母牛,“家中已经有牛了,为何还要特意来买一头产奶母牛?”
“晨哥儿平时辅食吃得也多,可以断了母乳,以后便饮用牛乳,营养也是一样的。”
自从添加辅食之后,肉糜、鱼肉、蔬菜之类的晨哥儿都不排斥,况且还有她从空间兑换的婴儿保健品,摄取的维生素矿物质应该足够了。
邱梅雪不禁涌起一股担忧,“我不在他的身边,也不知道晨哥儿能不能适应。”
姜念薇劝慰道:“小孩子的适应能力都是很强的,现在反而是你舍不得他,慢慢适应就行了,况且,也不是让你一下子就断了这母乳,只需循序渐进。”
回到家中,姜念薇便忙碌起来,试着挤了一些牛乳。
刚挤出的牛乳不能直接食用,要高温灭菌之后才能饮用。
将牛乳倒入铁锅中高温加热一段时间,冷却之后放入奶瓶中便可直接饮用。
晨哥儿的适应能力很强,一瓶牛乳很快便喝了个精光,喝完之后还打了一个饱嗝,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明日开始,你便尝试着给减少母乳喂养的次数,用牛乳替代。”
快一周岁的孩子已经不需要频繁地喂母乳,只需要保证一日喂够三餐牛奶和其它辅食即可。
姜念薇本想在村子里寻一个细心且靠谱的女子来帮忙照看晨哥儿,但霍婆婆却主动站了出来,“姜姑娘,你还用得着到处找吗?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但帮你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姜念薇略感疑虑,“霍婆婆你照顾得来吗?”
“怎能说照顾不来呢?我的孙女不也是我一手带大的?如今她进了私塾,白日里我闲得发慌,正好能搭把手。”
“那行,明日您便来试试,我付您工钱,平日里孩子也有其他人照顾,晨哥儿也不需要您一直看着,只是偶尔需要搭把手。”
霍婆婆急忙摆手,推辞道:“哪里需要什么工钱啊,不过是照看照看孩子,都是邻里之间的情分,何必如此见外,你对我们家有大恩。”
姜念薇却坚持道:“工钱是一定要给的,恩情和工钱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霍婆婆也是出生于大户人家,教导孩子也有心得,加上为人也和善,平日里和景秋蝶也时常往来,都是熟悉的人,姜念薇也算放心。
于是便与大嫂一合计,定下了此事。
与景秋蝶商议之后,她亦是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你嫂嫂平日里也确实辛苦,如今我们也不是官家,没有那么多讲究,她若能做些喜欢的事情,我们也乐见其成,念薇,便麻烦你帮她安排妥当了。”
“我原本也想着开一家脂粉铺子,正好大嫂愿意,我还要感谢她帮忙呢。”
此时,姜澜煦恰好归来,见家中众人皆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他不由得感到一丝困惑。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莫非我脸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为何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邱梅雪鼓足勇气,试探性的开口:“夫君,我思忖再三,决定与三妹一同开设脂粉铺子,不知你……是否同意?”
姜澜煦微微讶异,自个儿媳妇他是了解的,向来胆小甚微,平日里鲜少提出自己的主张。
“只要是你真心想做的事情,我自然会全力支持,见你近日时常眉头紧锁,恐是心中烦闷,多出去走动走动也是好事。”
开脂粉铺的事情如今已经敲定,如今就差寻找合适的店面。
姜澜煦见她欢喜的笑了,便伸出后,手中是一串由贝壳海螺串制而成的手链,“这是给你的。\"
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邱梅雪仍旧欢欢喜喜地收了起来,“多谢夫君。”
姜澜煦每次出门回来总是会给她带一些小玩意儿回来,这份心意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姜思雨凑了过来,揶揄的说道:“大哥,这手链真漂亮,不知你能否费点心思,给我也制一串?”
姜澜煦收起脸上温和的笑意,“海滩上多的是,你喜欢便自己去捡,找根线自己串起来,不是什么难事。”
“大哥真是偏心啊。”
姜思雨嘴里埋怨着,脸上却是笑盈盈的。
她是故意这样说的,如此一来,大嫂便能知道自己在大哥心目中的位置,其实远比她想象的重要得多。
姜澜煦近日来巡查海域,发现经过上次那件事,应该是觉得西洲岛已经没了价值,岛上的军队已经逐渐地撤离,如今驻扎的士兵已没有剩下多少,他也总算能放松警惕。
姜念薇今日却一直没有见到阿昭的身影,不免奇怪起来。
平日里总是跟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这整整一日都未见到,却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心里还有种莫名的担忧。
“娘,你今日又见到阿昭吗?”
景秋蝶摇了摇头,“他时常都是与你在一块儿,不在你身边,又在何处?”
姜念薇便去了几个熟悉的地方寻他,仍旧没有见到他的踪影,正当焦虑之际,却发现他拿着砍刀从竹林深处走了出来。
姜念薇不由埋怨道:“你去了哪里?害我一顿好找。”
当她那紧张的神情映入阿昭的眼帘,让他内心一阵波澜。
阿昭从怀里掏出一根竹笛,“只是去林子里找了根竹子,做了这个。”
“脑子里总是响起一阵旋律,我想我应该是会吹笛子的,你听这个……”他将竹笛贴近唇边。
阿昭吹奏的乐曲异常的耳熟,很快姜念薇便听出,这是以前她时常喜欢演奏的曲子,只是不知阿昭是如何得知的。
“你还记得是从哪里听到这首曲子的?”
阿昭面庞上掠过一抹恍惚,摇了摇头,“自然是不记得了,但我觉得此曲对我应该意义非凡,不然又怎会如此让我念念不忘。”
这是她曾经谱的琵琶曲,当时正在京城中盛行过,自从流放过后她也从未弹奏,也不知道阿昭是哪里听到的?
难道他也是京城来的,他是否是谢家军的人又让人存疑。
不远处的荒山上,传来一阵喧嚣声,扰乱了她的思绪,她不由朝着荒山的方向望去,村民正在热火朝天地挖掘着荒地。
依稀还能听到他们谈论的声音:“听说昨日大勇家又挖出一块金矿来,咱们也得加把劲儿。”
说话的是村里出了名的懒汉,为了金子也是不余遗力的干活,这正是姜念薇想要见到的效果。
阿昭不由赞叹道:“三娘,你这法子可真是不错。”
“也只能糊弄一下村民罢了,这也是为了他们好,将来村子里种出的水果售卖出去,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那时候,他们便会明白,今日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不过现在,你赶紧跟我回去,磨磨蹭蹭的,家中估计就等我们两个开饭了!”
姜念薇的话语虽带着几分嗔怪,他心间却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愉悦,她这语气就好似两人是一对真正的夫妻。
……
开垦荒山的问题暂且已经解决,可目前还有其它问题。
这一次他们准备先装满一艘货船,将货物售卖至沿海林州一代,主要包括玻璃制品、陶罐器具。
卖到林州,意味着价格便可以提高一些,收入自然也就增长了。
但出海售卖大量货物,必须经过市舶司,必须获得“过所”,也就是海上通行证,这样才可以在港口停靠,还需要招募一批海上船员。
姜念薇觉得这些流程十分麻烦,若只有她孤身一人,只需将货物收入空间之中,直接带到目的地,既可以免去工人搬运,海上税收这些步骤,还可以避开市舶司繁琐的盘查。
但若只有她一人在货船之上,会惹人猜疑,还是需要一船货物作为掩护。
寻找船员倒是简单,原本岛上便有不少村民是出海捕鱼为生,当船员出海获得的收入更高,他们自然是乐意的。
崖州比较偏远,没有设置市舶司,“过所”必须由崖州巡检司代为发放。
她本想寻找吴湘湘帮忙,但又觉得此举似乎太过轻率,吴湘湘也不一定会同意帮她的忙。
姜念薇便想着去巡检司打听一下情况,再想想看如何办理,或者到时候可以景卓的身份去办理。
但柳嬷嬷却告诉她,景卓昨日并没有回来,只是遣人来说了一声,这又让姜念薇更加担忧起来。
景卓不会被李坤扣押在府里了吧?
正想让阿昭前去打探一番,只见景卓非但未遭不测,反而以一副悠然自得的姿态下了马车。
李坤紧随其后,语态间满含敬意:“往后诸事,还需景兄鼎力相助。”
待李坤离开之后,景卓才解释道:“他们想让我监督火枪制造,还想从我这里套出更多图纸,但我怎么会轻易给他们。”
景卓懂得卸磨杀驴的道理,故而她从中周旋,让那群人深信她的价值远不止于此,不至于成为那过河即拆的桥,用过即弃的棋。
“这样一来,火枪锻造的每一步进展皆将在我掌握之中,到时候我们也好见机行事……”
两人目光交汇,一抹心照不宣的默契悄然流转,其间深意,不言而喻。
姜念薇嗅觉比较灵敏,闻到了景卓身上传来的香味,“话虽如此,你身上怎么一股脂粉味,难不成他们是在青楼找你谈事的吗?”
景卓苦笑了起来,“我身处其间,真如履薄冰,每一步都需小心翼翼,生怕被发现端倪,实则是迫不得已,心中之忐忑,唯有自知。”
阿昭闻言,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终是忍不住笑意,只能轻咳数声以作掩饰。
景卓投去一记白眼,阿昭旋即收敛笑意,正色道:“言归正传,还有一事需你援手,欲将这批货物安然送达林州,必先取得过所,方得通行无阻。”
“正好现在有空,事不宜迟,那我便随你一同前去办理!”
三人步至巡检司门前,姜念薇正欲询问详情,却被守卫告知,“巡检司不管这方面的事情,你们还是请回吧!”
即使花银两通融,那守卫也是摇了摇头不肯放行。
姜念薇无奈摇头,“看来只能另想它法了。”
忽闻一阵温婉之声由远及近,一位妇人款步而来,唤道:“好巧啊姑娘,又遇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