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点二十分，一阵混乱的叫骂声以及连续的枪响之后，荒废已久的南山被硝烟点亮。
    徐猛和沈良洲迅速下车，黑暗中徒步往山上奔跑。
    风刮的沈良洲脸上生疼，像刀割一般。
    他的心跳跳的很快，冷风顺着喘息的喉咙往胃里倒灌，胸腔都被挤压的钝疼。
    等他们终于跑到半山腰上的那栋废弃钢厂内，刺耳的警笛声似要震碎人的耳膜，沈良洲推开嘈杂混乱的人群，大步朝着室内走去。
    等看见摆摞整齐的药箱旁十几个人抱头蹲在那，身旁还散落着满满两大箱的红票子时，沈良洲目光迅速在满是人头的厂房内寻找着顾渊的身影。
    “阿洲——这儿！”
    沈良洲迅速回头，救护车车门旁顾渊高举着胳膊笑着冲他挥手，医生则站在一旁焦急地帮他处理着另一条胳膊上的伤。
    沈良洲一口气松下来，迅速朝他跑去。
    一过去顾渊便用力抱了下沈良洲：“哈哈哈阿洲！你刚才看到了吗，靠！好他妈刺激！”
    沈良洲皱眉推开他，垂眸看着他的胳膊：“枪伤？”
    “不是不是！”
    说起来顾渊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是……这是刚才躲的时候不小心撞钢架上了，草！你是不知道，那子弹嗖嗖的！老子要是不躲现在躺地下的就是我了！你现在就是来收我的尸……”
    话没说完，沈良洲便给了他一巴掌，顾渊立即噤声，嘴闭的紧紧的。
    这时候张局跑来，行动匆忙但语气却难掩兴奋：“行动胜利！现场击毙两人，抓捕八人，沈总，你过去认认，有没有那个森爷以及另外两位！”
    沈良洲点点头，顾渊从医生手中抽出正在包扎的胳膊，连忙跟上：“我也去！”
    警车前蹲了一排人，夜色太黑，有警员在身后拿着巨型手电，刺目的灯光从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沈良洲仔细辨认，可越看，心中不安的情绪再次席卷而来。
    不对……
    这些人大多都是华人面孔，即将走到最后，他才在队伍里看到一位外国面孔。
    但却不是那三位的其中一个。
    沈良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用英语问他：“你们老大呢？”
    那男人极瘦，整个脸颊都凹陷了进去，一双蓝色眼球突出，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沈良洲看，嘴角还挂着嘲弄的笑。
    沈良洲眼眸眯了眯，手上力道更重：“笑什么。”
    “沈。”男人口中吐出一声标准的普通话，“你终于露面了……”
    说完，男人开始癫狂的大笑起来，一旁的警员见此立即上前按压住他，他整张脸摩擦在地上，可一双凸起的蓝眼睛仍在死死盯着沈良洲看。
    沈良洲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意识到不对劲，厉声吩咐道：“快带他去洗胃，做全身检查，不能让他死！快！”
    张局一惊，随即也意识到什么，立即招呼那两个警员把他架起来：“快！送救护车！”
    “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脚步踉跄着被警员推着向前，可他仍在大笑，形若癫狂。
    “沈，你真的好蠢！你输了……你输了！哈哈哈……”
    沈良洲被他的话扰的心烦意乱，眼皮更是跳的厉害。
    他用指腹狠狠按压着太阳穴，开始思考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行动结束，可森爷却没有出现，甚至另外两个也没有露面……
    抓捕太顺利了，顾渊一个人前来，可竟然没有遭到搜身，这么多违规药品摆放在那，他们又一向谨慎，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围剿……
    沈良洲脑袋越来越疼，太阳穴更是像要炸开一般，体内不安分的信息素再次翻涌。
    不对，太不对劲了！
    突然，沈良洲想到了什么，立即回身对着张局吩咐：“快去看看那批药！”
    “药？”张局没明白，正欲再问，岂料沈良洲像是根本等不及，推开他便朝身后的厂房跑去。
    几位警员正在清点药品，就见沈良洲突然扑上前，徒手撕开那些包装严实的药箱。
    他撕了一箱又一箱，各种针剂散落在一地，在他身后跟上来的张局和顾渊都懵了。
    “阿洲！”顾渊冲上去按住他手，“你干嘛呢？！”
    沈良洲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对，哪里不对……全都不对！”
    沈良洲双眸瞬间变得血红，周遭无意识泄露出的信息素更是让周围的人头痛难忍。
    顾渊强忍着：“到底是哪里不对？！”
    “全都不对！”沈良洲突然用力挥开他手，从旁边的药箱里随手抓出一把药剂，然后暴力掰开。
    “除了最上层，剩下的全都不对！这他妈里面都是最普通的营养液！”
    “什么？！”
    张局忍着头部的剧痛踉跄着跑过来，蹲下身捡起其中一管放在鼻子处闻了闻，下一秒，脸色剧变。
    沈良洲赤红着眼抓住顾渊的肩膀：“交易的时候你有没有见到照片上的男人？！”
    “没……没有。”
    顾渊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着，“他们说现在国内负责客源的已经变成了他，我怕问太多会引起怀疑，再加上跟谁交易都是交易，只要把他们抓起来，其他人的行踪自然也藏不了太久，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在这里了，也不好跟你们联系，就——”
    沈良洲目光呆滞，顾渊也慌了，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抓住沈良洲的胳膊，试图唤回他的理智。
    “阿洲！你现在信息素极其不稳定，我先送你回海城找向空，这里的事情以后再——”
    他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沈良洲肉眼可见地变了脸色，连带着嘴唇上的血色也在顷刻间消失。
    破旧的窗檐透进来丝丝月色映在他脸上更显鬼魅，变得异常恐怖
    沈，你真的好蠢……
    沈，你输了……
    一个想起来便会让沈良洲全身血液停止流动的念头冲进脑海，沈良洲艰难深呼吸几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可他那双握惯了狙击枪的手，此时握着一个小小的手机，却轻颤不止……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
    “对不起……”
    冰冷的语音消息仿佛将沈良洲置于冰雪世界，他全身血液停止运转，体内信息素像是一头再也关不住的猛兽，翻涌肆虐……
    沈良洲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