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霁没有一点困意，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眼眶发酸肿痛都像是没有知觉。
    直到病房门不知何时被打开，昏暗的病房内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边霁感觉到了什么骤然坐起身，呆呆地望着面前熟悉，可却异常冰冷的身影。
    病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静到连两人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面对这种无声的质问，边霁的脑袋慢慢垂下来，不敢去接触那道炙热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边霁率先投降，声音虚弱嘶哑：“你……你是要走了吗？”
    “是啊。”顾渊轻笑了声，“如你所愿，我终于要离开了，再也没有人来惹你厌烦了。”
    边霁抿了抿唇，指甲再一次摧残手心的伤口，直到感觉有温热的血迹跑出来，边霁又迅速握紧拳头，把手放到了被子下面。
    “……恨我吗？”他轻声问。
    “是恨的吧。”他又笑了笑，“恨就对了，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从认识的第一天开始，我就跟你说过不要靠近我！”
    边霁抬起头来，那双总是冷冷清清的眼睛里现在却藏着复杂的情绪。
    “是你非不要脸的凑上来！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自信能掌控一切的alpha！自私又自大！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被你掌控？！凭什么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就是我不知好歹？！凭什么alpha就得高人一等？！”
    边霁眼眶都在充血，用最刻薄的话伤害眼前这个alpha。
    “你不就是想得到我吗？现在睡也睡过了，我也利用你了，咱俩两清，你现在还过来干什么？！从我的世界里滚蛋！”
    一直站在黑暗处听他说话的顾渊始终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听见他说‘两清’，他的身子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极具压迫力的身体慢慢靠近床边，顾渊以睨视的姿态牢牢盯着床上的人。
    “两清？”他嘴里细细碾磨着这两个字。
    下一秒，他突然俯下身，大手死死禁锢着身下人的下巴，用力之大让边霁不受控制的闷哼出声。
    “边霁，你记住了，我们之间永远都不会两清。”
    低而沉的嗓音带着浓浓的压迫力：“跑吧，趁我出国的这段时间赶紧跑，跑的越远越好……”
    湿热的触感裹挟着边霁冰凉的耳朵：“等我再一次抓住你，这辈子你都跑不掉了……”
    “你不是恨我吗，那我就找个小岛，用链子把你手脚都锁起来，我要亲眼看着你后悔，看着你痛哭流涕求我，求我爱你……”
    边霁身体剧烈颤抖，他开始手脚并用挥打身上的人，可那些拳头落在顾渊身上他像是浑然感受不到，他就只是深深地望着边霁，望着他脸上痛苦的表情。
    直到边霁眼角不知何时有泪水流下，滴落到他的手臂上，他才像是被烫到一般，用力甩开了边霁，然后大步离开。
    走到门边时，顾渊出口的声音已经变得撕裂不堪。
    “再次见面时，给我解释一下你拿走木仓的理由。”
    “边霁。”眼睑垂下，顾渊抹掉了手背上的那滴眼泪，“我给你时间慢慢编。”
    顾渊是真的离开了，私人飞机连夜出国。
    公寓内，沈良洲独自坐在阳台，垂眸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又抬头看向窗外的虚空，很轻地叹了口气。
    阳台门被推开，程澈睡眼朦胧的走过来，腿一跨便坐到了沈良洲的腿上。
    柔软的头发胡乱在他脖颈蹭着，程澈刚睡醒的嗓音还带着慵懒的沙哑：“哥……大半夜的，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干嘛吖？”
    沈良洲托着他的屁股往上颠了颠，一手揉着他的头发，轻声道：“……顾渊走了。”
    本来还不老实的程澈立即停下，转过头看着沈良洲问：“这么快？”
    “嗯。”
    沈良洲把手机摁亮，把那条信息凑到程澈眼前：“他发的。”
    程澈立马接过来，信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三行字——
    第一行是：【兄弟我走了，不要太想我】
    第二行……
    【别为难他，替我……照顾好他。】
    第三行：【就当我傻吧】
    看完信息的程澈陷入久久的沉默，他把手机紧紧握在掌心，再次钻进沈良洲的怀里，把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膀上。
    “哥……”程澈闭了闭眼，“顾哥他真的真的……好喜欢边霁啊。”
    “我之前还觉得他不可理喻，可像他这么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人的alpha，爱一个人爱到犯蠢的alpha……
    我敢打赌，边霁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也遇不到了。”
    “嗯。”沈良洲又应了声。
    顾渊这次是真的让他也很惊讶，明明知道对方对他只有利用，到了最后，他叮嘱的，还是只有对方。
    确实够傻。
    正在乱想着，怀里的程澈突然抬头，眯起眼睛直直盯着他。
    “哥，如果有一天，我也利用了你，你也会像顾哥爱边霁那样，依旧爱我吗？”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沈良洲很冷漠。
    “哎呀……就随便聊聊天嘛，你就回答一下嘛……”
    程澈又开始撒娇，沈良洲被他磨的无奈，叹了口气。
    “假设有一天你真的利用了我，我会原谅你。”
    听见这话程澈正想高兴，结果下一句又听见他说——
    “当然前提是你得爱我，并且让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爱。”
    程澈皱了皱眉，又问：“那如果我不爱你呢，你会怎么做？”
    “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你。”
    “什么？！”程澈瞪大了眼睛，气的立即就想从他腿上下去。
    沈良洲按住了他，好笑道：“你都利用我们的感情了，凭什么要求我一直站在原地等你？”
    “从我们之间有利用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先放弃我们的感情了，然后你还不爱我，所以我凭什么还要一直等你？”
    程澈气呼呼的，又问：“那然后呢，不等我了你打算怎么做？”
    “找一个更年轻更帅气的小alpha，然后跟他接吻，跟他拥抱，跟他结婚。”
    “你——！！”程澈真的要气炸了，脸都气的通红。
    “不玩了不玩了！”
    程澈从他身上跳下来，转头朝卧室走去。
    “说的没一句我爱听的，赶紧闭嘴吧！”
    明明是他自己提议的玩个假设性的小游戏，结果被气的不轻的还是他自己。
    沈良洲的回答其实没有错，这才是一个理智成熟的男人，应该做出的正确选择。
    可理智归理智，但感情里哪有那么多理智可言啊！
    他就是想听沈良洲说不管如何都会爱他，这个人咋就不明白呢！
    榆木脑袋！！
    程澈气的半死，怕是这一夜都睡不好觉了。
    又过了一会儿，身上薄被被掀开，沈良洲身上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
    程澈还在生气，身体立刻就想躲开，结果却被沈良洲捞住腰给一把拖进了怀里。
    “乖宝，还生气呢……”
    低低嗤笑一声，沈良洲故意压低声音，在他耳边道：“现实不是假设，在假设的世界里，我会放弃你……”
    “而在现实的世界里，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会爱你……”
    “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我都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