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伽禾主仆三人在打打闹闹中继续在街市上转悠,晚间才来到山脚下的一家客栈。
当江伽禾三人上到楼上时,旁边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江伽禾一时愣住。
心里又惊又喜,出来的人居然是白天酒馆见过的萧复,萧大哥。
“江小姐!”
萧复的笑容在江伽禾的心里盛放如艳阳。
如果第一次见面只是一种偶然,那么再次相见,就是一种缘分。
“原来萧大哥也住在这里啊,萧大哥也是要上青城山吗?”江伽禾好奇道。
“江小姐怎么看出来的?”萧复问道。
第二次见面,就算是萧复也觉得颇有缘分,明显比白天健谈了很多。
“那家酒馆靠近渡口,而这家客栈却是靠近山脚。萧大哥应该也才到的青城渡,在这里住一晚,自然是想明天上山喽!”江伽禾笑道。
“江小姐聪慧,我倒是没有想到此处。”萧复笑道。
两个人聊的很是投机,江伽禾邀请萧复进屋喝茶,萧复客气的拒绝了。
这让江伽禾更增好感。
两人就在夜色下的过道上聊了起来。来青城山的人多少都带点江湖气,所以这样的场景也不算太过意外。
两人通过闲聊才得知,对方竟然都是想去清微宫拜清微剑仙为师。
“萧大哥,清微剑仙不收男弟子,这你应该知道的。恐怕是……”
江伽禾替萧复有些可惜。
“我知道,但我必须要拜清微剑仙为师。”夜色里的萧复一脸坚决。
“这是为何?”江伽禾好奇道。
“因为我有破家灭门的大仇要报,我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是我养父把我养大的,他在临死前告诉我,我亲生父母一家几十口全都被歹人杀害,是他带着我逃出来隐姓埋名……”
“萧大哥,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伤心事。”江伽禾听完已经眼泪哗哗。
作为富家女,她哪听过这么凄惨的事情。
萧复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微眯着双眼看向远处。
孤单而忧伤的影子印刻在了江伽禾的心里,让她第一次有了为一个男人心疼的感觉。
“萧大哥,你放心吧,等我被清微剑仙收为弟子,我会帮你的。萧大哥这么优秀,清微剑仙一定会破这个例!”江伽禾笑道。
“我听说清微剑仙收徒严格,就算江小姐天资卓越,怕是也不容易。”萧复倒没当真。
“萧大哥有所不知,清微剑仙几年前受过一次重伤,是我祖父出手帮她治好的伤。”
江伽禾往萧复身边凑了凑,脸上的红晕更甚。
“当时她送给了我家一块玉佩,说以后拿着这块玉为凭证就可以收我家一个后辈为徒。所以我是一定会被收下的。”
江伽禾拿出一块玉在萧复面前晃了晃,一脸的开心。
萧复看着那块玉,眼睛里的灼热一闪而逝。
虽然他下定了决心要拜清微真人为师,但哪有那么容易?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想到用什么妥帖的办法。
“这等贵重之物江小姐也不怕我惦记,可是要小心放好了。”萧复笑着就转回了头。
“萧大哥才不会呢,所以我说萧大哥放心,等我被师父收下,一定给师父好好说说,让她也把你收入门下。”
江伽禾说完又把玉佩藏在了衣领里。
这样的动作在一个男子面前显得极为暧昧,所以江伽禾感觉放进去的不是一个清凉的玉佩,而是一块灼烧的烙铁。
“江小姐的大恩不言谢,萧复日后但有所成,必有厚报!”
萧复倒是目不斜视,郑重的向江伽禾行了一礼。
“萧大哥,我才不要你谢呢,说不定我们以后就是师姐弟,到时候你可要叫我师姐呢~”
江伽禾想到这里就娇笑不止,明媚的光彩让萧复都晃了一下神。
“那萧复就谢过师姐了。”萧复又是一礼。
“哎呀,萧大哥,我才不要当你师姐呢~”
江伽禾低头说着话,脸色又微微泛红。
粉面桃腮羞且喜,少女心事有谁知!
萧复愣了一下,在这方面他是有些迟钝的,不明白江伽禾怎么一会儿想当师姐一会儿又不想当的。
其实一路以来,萧复碰见过不少姑娘,但萧复却都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客气而有礼。
一方面是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事情,另一方面他对这方面确实不怎么敏感。或者说这样的事情从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哼!呆子,不理你了!”江伽禾说完就掉头跑回到了屋里。
萧复也没有挽留,只是转身看着迷离的夜色发呆。眼神虽是涣散,但捏在栏杆上的手指却是在月光下都显得发白。
“你就这样守着你家小姐吗?”等回去的时候,萧复看向站在门口的持剑少年。
“嗯,我是我家小姐的护卫和剑童。”持剑少年对萧复的客气很有好感。
“也好,这样你家小姐的安全倒是无虞。不过我听闻这山间毒虫甚多,还是要注意一些。”萧复说了一句就回了屋。
翌日,萧复刚从床上起来,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惊呼。
萧复忙开门走了出去,就见到江伽禾所住的房间门口已经围了两三个人。
“这是怎么了?”萧复走过去问道。
“哎呀,公子,死人了,人被杀死了!”伙计的脸色一片惨白。
“什么?”萧复呆滞了一下,忙向屋内踉跄奔去:“江小姐,江小姐!”
萧复进到门口就看见昨晚那个持剑少年的尸身蜷缩在墙角,肢体散落四处,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萧复走到里屋,就看到江伽禾和她的丫鬟更加惨不忍睹。
两人身上的衣服被撕扯得乱七八糟,身体被乱刀砍得支离破碎,床上和地上血渍斑斑,一片狼藉。
只有江伽禾依旧惊恐的眼神似乎在诉说着无尽的绝望与不甘,终究是不能瞑目。
四周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房间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令人发寒的气息,让门口的几个人都不敢进来。
实在是多年未曾听闻过如此惨绝人寰的杀人案,更别说亲眼所见。
“江小姐,怎么会这样啊!”萧复痛苦的声音在里面响起,门口的几人哀叹了一声。
这姑娘一行几人昨天也是见过的,没想到昨天如花似玉的女子今天就变成了一堆烂肉,实在是可怜。
那边跟出来的聂安娘听见杀人了,也吓了一跳。忙想着冲过去看看,可被跟着出来的聂信赶回到了屋里。
客栈发生了如此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掌柜早已经知会了镇上的捕快,而来人正是昨天在酒馆见过的疤脸大汉。
当疤脸大汉来到门口,都被里面血腥的场景吓了一跳,满地的尸体碎块和满墙的血污,这到底是有多大仇?
“你是何人?赶快出去,不要影响我们查案子!”
疤脸大汉走到里面看着萧复蹲在地上的背影喊道。
“你是?”当萧复和疤脸大汉两人目光相对时,彼此都惊了一下。
“没想到大哥竟是公人!”萧复先开了口。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疤脸大汉面色凶狠,看的萧复都惊了一下。
“大哥,我昨晚就住在隔壁,又遇上了江小姐,我们还聊过几句。哪里想到她主仆三人竟然被人杀了。也怪我睡的太死……”
萧复一脸沉痛,双眼都有些赤红。
“昨天酒馆的江小姐?”疤脸大汉吃惊的说着话,就忙查看尸身。
这一看还真是昨天见过面的富家女子,好好的一个人儿居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就算大汉是捕快,也没见过这么凶残的案件和现场,看了几眼就忙跑到外面呕吐起来。
“狗日的,别让老子逮住他,心肠太tm歹毒了!”呕吐完的疤脸大汉擦了把嘴厉声道。
“官爷,现在怎么办啊?我这店可是刚开没多久啊!”旁边的掌柜快哭了。
“你问我怎么办?我还想问你呢。都给我好好待着,你店里发生这等凶杀案,你的嫌疑也跑不了!”
“官爷,你可别吓唬我,我就正经开店的,我杀人干什么!”掌柜惊道。
也不知道是哪个天杀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疤脸大汉没有回掌柜的话,又重新进到屋里细细的查看了起来。
窗户开着,并且上面有脚印,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所有钱财已经不在。
包括萧复主仆三人和掌柜小厮在内的嫌疑人很快被捕快抓了起来,被疤脸大汉和一众衙役带进了衙门审问。
萧复在衙门除了一再表示缅怀可惜之情外,依旧表现的极为沉稳。
有一说一,极为配合,还根据与江伽禾结识的过程帮忙回忆和梳理了不少细节。
萧复的言语真诚而坦率,除了说自己的情况外,一再表示愿意配合衙门尽早抓捕凶手。
虽是与江小姐只有两面之谊,但也算是朋友一场,不忍让她死不瞑目。
萧复的面相和言谈举止实在不像一个能犯下如此大案的凶手,在这个年代相当关键。
到最后,衙门里的衙役都觉得这位公子实在太过倒霉,无缘无故的牵连上这等凶杀案。
在查案的过程中,一个疑点很快被放大,就是在酒馆与江伽禾有过冲突的那个粗眉细眼的汉子,至少存在事后报复的可能。
虽说萧复一再表示那个汉子应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但对于疤脸大汉和衙役来说,却是不可错过的线索。
捕快根据萧复的说辞和疤脸大汉推论,很快在另一家客栈抓住了真凶。
居然真就是那个在酒馆说话浪荡、粗眉细眼的汉子。
捕快在他所住的房间床底下发现了带血的砍刀和财物,人赃俱获,无可辩驳。
懵逼的汉子当场被捉拿羁押到了衙门。
尽管大汉喊冤不止,可铁证当前,岂容他抵赖不认?
而且跟大汉一起的两个同伴莫名其妙不见了,大汉也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
最可疑的凶手被抓住,物证已有,剩下的就是获得口供。
大汉百般否认,可在几顿大刑之下,大汉终于熬不住认栽。
跟推断的一样,粗眉细眼的大汉因为不忿江伽禾在酒馆折损他,所以才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并抢劫财物。
至于粗放的办案过程以及漏洞百出的证言并不重要,你记不起来我帮着你熟悉熟悉。
你看看当初是不是这样犯下的案子?然后再这样那样?早这样不就对了么?
非要打一顿才老实!
倒不是衙门故意徇私,这年月办案大体都这样,全看命。
如果你被官府认定成了凶手,八成只能认栽。除非也像沈念安一样有个强硬靠山,显然大汉没有。
真凶被抓捕定案,萧复主仆自然被无罪释放,疤脸大汉亲自将萧复主仆三人送出了门。
看着远去的三人,疤脸大汉眉头紧皱,这个案子的一切似乎都太过于合理了。
但这样的挣扎和怀疑只是一瞬。
虽然那女子着实可怜,但如今抓住了凶手,也算多少能慰藉亡灵。就是可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么没了。
同样轻松的还有萧复,看着高悬的太阳和热闹的集市,萧复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倒是旁边的聂安娘还在一个劲的抱怨,脸颊上气嘟嘟的。
“我要是没睡的那么死就好了,肯定能抓住坏人!江姐姐那么好看的人就这么没了,我还想着说不定能当我嫂子呢!”
“春枝别瞎说,我和江小姐只是朋友。而且凶手不是已经被抓住了么,江小姐会瞑目的。”萧复揉了揉聂安娘的头发安抚道。
只是忽而想到江伽禾那张明媚的笑脸,萧复的脸色有些阴郁,不过很快便明朗起来。
“大哥,那我们今天上山吗?”聂安娘问道。
“暂时在镇子上留几天。我们和江小姐相识一场,如今她们主仆全部丧命,我怎么也得帮她们把后事料理了,也算是尽了朋友之谊。”
萧复跟聂安娘说话,一直都很温柔。
“我就知道大哥最好了!”
聂安娘笑着就挽住了萧复的手臂。
萧复听到聂安娘的话,脸上也挂上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如山间的清风般宜人。
倒是跟在身后的聂信脸颊发黑,明明是艳阳高照,聂信却感觉如坠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