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给全六组放了一天假,第二天清晨在杨震上班后,我回到卧室好好补了个觉。躺在床上,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王显民是落网了,可是审讯他依然是一大难事。尽管他已经在录音笔面前承认了诸多罪行,可是仅仅凭口供有些案子并不能定罪,我总感觉,他不会轻易让我们好过。
想到这些,便更加睡不着了。我干脆坐起来,从四年前的815开始梳理,将这些年所有的疑点通通写在纸上。下午两点多时,老郑打电话过来,问我休息好了没有。
“这是领导又要派活了?昨天是谁当着那么多人面说,所有人放假一天的?”我笑呵呵地问他。
“哎呦姑奶奶,这不是我的本意,我确实是想让你好好缓缓的,但是这边离了你搞不定啊。预审处的人去医院审王显民,那家伙硬是翻了供,说录音笔里的东西都是他随口编的,他死不承认。我们现在都拿他没辙,你和他接触多,你最了解他,还得是你来审。”
“翻供?”我愣了一下,“不错,这是王显民的风格。要是干干脆脆地承认,那就不是他了。行吧,你等我二十分钟,我这就过去。”
我急急忙忙吃了一口饭,披上衣服,火速赶往医院。
全局上下都非常重视这个案子,虽然六组的人不在,但是却让预审处的组长白子云来亲自审理。白组长是我在预审处工作时的组长,审讯功夫了得,多少命案难案的嫌疑人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我相信白组长是尽了心也尽了力的,他的挎包里堆满了815案的资料,整个人眼睛也熬得通红,但是无奈,他和王显民打交道太少,很难应付得了这种油滑奸诈的性格。
老郑让我和白组长一起去问,而他自己也跟过来旁听。
王显民躺在病床上,腿脚不能动弹,右手被床头的手铐牢牢扣住,但是整个人却精神得很。
“呦,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啊。\"我撇着嘴问。
“托季警官的福,这儿吃的也好,住的也好,可比去监狱待着舒服多了。要不是您那一枪,我怎么有机会来这里?”王显民嘴角上扬,似乎对他的现状十分满意。
“是啊,吃得好住得好,就是不知道,如果连续三个月以上都被这么锁着,你还能不能撑得住。你既然觉得这地方好,那就自己待着呗。我哼了一声,然后对负责看护的警察小胡和小邓说,“你们俩和其他人说一下,这段时间让病人好好养伤,除了每天换药的医生护士外,任何人都不能探视。除了上厕所外,他和你们说的任何话,都不要回答;另外,把这病房的电视关上,以后也不要开了,浪费电,我们得为公家节省点支出;所有的电子设备,也都关了;所有报纸和书,也都不许给他看。”
两人点点头,我随后示意老郑和白组离开病房。
“我说季洁,你这整的是哪儿出啊?这招行吗?”老郑半信半疑地看着我。
“你也不能保证,眼下凭着怂恿姚辫子杀丁静、抢银行、绑炸药的事情,想判他死罪容易,但是想让他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完困难。没有充足证据,仅仅靠他的录音笔里的口供也定不了罪,用常规方法注定是对付不了他了,与其这样和他干耗着,还不如放手一搏。”我叹了口气,“老郑,还得麻烦你派几个人多去审审姚辫子他们;另外,找证据的事儿,半刻也不能停。”
“行,我这就去向局里申请人手。要他们几个也别休息过头了,今天晚上六点,准时来组里开会。”
“得,说好的放一天假,结果少了整整六个小时。白组长,你瞧瞧,资本家就是这么招人烦。”我开玩笑道。
“说谁资本家呢,我这可是让他们打起精神来为人民服务!”老郑满腹不满。
“好好,你说得对,为人民服务。”我和白组长相视一笑。
临走时,老郑悄悄拉过我,神秘兮兮地问:“我说,你和杨震,你们俩怎么样了?”
“我们俩??\"我被他这话问得摸不着头脑。
“对啊,王显民都抓到了,你们俩的心头大患也了了,还不打算办事?”
“嘿,这你都知道,合着您这领导当的,全把精力放在下属私生活上了!”我叉着腰,假装有些生气。
“得,不懂好人心。王显民是我心头一个疙瘩,你们俩也是我心头一个疙瘩,两个疙瘩是拴在一块儿的,现在一个解开了,一个还在那儿放着,我难呐,连睡觉也睡不安。”老郑眼看着就要从兜里摸出烟来。
我急忙按住他,笑着说:“这是医院,不能抽烟。要想睡着,我告诉您一个办法,忘记我和杨震,看案子去!”
“嘿,反了天了你,敢教育领导了。”
“不敢不敢,我哪敢教育您呐。\"我一溜烟跑走,留老郑在后面无可奈何。
晚上六点,组里所有人“怨声载道”地聚齐,纷纷“指责\"老郑“不守信用”,老郑拉着一张长脸,咳嗽了两声,硬生生在一片“怨沸中“开了晚会。
一半人负责审讯,一半人负责去搜寻证据,而就当我们开完会准备分头行动时,保安忽然带进来一个人--刘欣。
“刘欣,你怎么过来了?”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听说王显民被抓了,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刘欣穿着时髦的皮夹克,画了精致的妆,看样子既高兴,又愤怒。
“这不干你的事儿,这件事我们会处理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回老家好好生活,你才22岁刘欣,不能因为他的事把自己耽误了。张静,你去把她送到机场。”
“我不去!不亲眼看到王显民的脑袋开花,我哪儿都不去!”刘欣瞪大眼睛,倔得像一头牛,“我这儿还有一些证据,你们要是想要的话,就让我待在这儿,谁都不许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