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妹妹今日这狐裘风领的毛色极好,水润细密,衬得妹妹愈发娇艳贵气了,这么好的狐皮必定是出自西北吧?”
次日的合宫请安,齐妃一反常态,一上来便对华妃一通奉承,倒是让众人都看不明白了。
年世兰低头看这近日哥哥新送来的狐裘风领围脖,更是一时疑惑,这狐裘的确十分难得,只是自己也穿戴了几次了,怎么今日齐妃忽然夸起这个来了。
“姐姐好眼光,这狐裘的确是本宫哥哥在西北猎的,姐姐若看得上,妹妹那倒还有几件,可以赠予姐姐。”
年世兰与齐妃只不过互相不对眼,虽时常吵嘴,往日里倒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她一时不明所以,只是顺口说一句。
“哎呀,华妃妹妹还是那么大方,既然妹妹如此说,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齐妃掩嘴不禁谄媚笑着回应,倒是让年世兰都一滞,众人一时也琢磨不透往日最爱同华妃拌嘴的齐妃,今日怎地如此异乎寻常。
只有那高座之上被冷落一旁的皇后,她轻轻抿唇,瞧着下头这两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只觉心头酸涩,她端起茶碗浅尝,眸中浮起怒意。
待众人离去,剪秋冷着脸似是十分恼怒,低声问道:
“皇后娘娘,齐妃这是何意?今儿怎么这么给华妃捧场?”
“哼,还不是昨日前朝那年府三小姐的事儿给闹的,往日里本宫不知送了多少好东西给他们母子,处处为三阿哥着想,更不惜为给三阿哥争取平反建功的机会而见罪于皇上。她倒好,前朝这风吹草动的,立马就倒戈了!”
皇后将那茶碗重重掷于桌几之上,溅起点点茶水。
“奴婢听闻如今年大将军风头正盛,想攀附结交的官员贵族多得不得了。更有人出言说三小姐可为皇子福晋的言论,只是齐妃若存心想促成,那娘娘多年心血岂不是为华妃与年家做了嫁衣裳?”
剪秋听明白齐妃今日反常之举,为眼下皇后处境忧心了起来。
“呵!当日本宫一时心急出言举荐了四阿哥,才遭皇上起疑。如今齐妃态度既然如此摇摆不定,那本宫便索性甩手不管也罢了,叫她吃了亏,自然会再回头求本宫......”
翊坤宫中,齐妃正喜笑颜开地,示意翠果奉上了一对赤金珐琅镶嵌五彩宝石的手镯。
“华妃妹妹既然赠予姐姐我如此贵重的狐裘,姐姐我自然也要回礼,这对赤金手镯还是本宫怀三阿哥时,当时为德妃的太后赏赐的。想必妹妹也看得上。”
华妃瞧着那一对精致华贵的手镯,脸上浮起一丝不解又茫然的笑意,她心头疑惑又惊异,这镯子实在贵重,齐妃赠予自己如此贵重的东西势必是有事相求。
“此物太过贵重,本宫不便收下,姐姐若是有事,不妨直说吧。”
“哎呀,华妃妹妹当真爽快,那姐姐我便有话直说了。如今年家三小姐的婚事已上达天听,就连太后都知道了,听说昨晚还召了皇上前去问话。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所以本宫今日此来,全当为三阿哥提亲了......”
“什么?你说什么?提亲?”
不待齐妃后话,年世兰当场便呛了口茶,一时语塞。
“华妃为何如此惊慌?恐怕姐姐此举太过仓促也不合礼数,只是,咱们姐妹多年,有话还是可以提前商议的,这对镯子权当是小小见面礼,若三小姐首肯,这聘礼到时候必定让三小姐满意。还望妹妹能替姐姐我在年将军面前美言一番才是。”
齐妃说得巧笑倩兮,滔滔不绝说完一通,便目光如炬瞧着年世兰,静待年世兰的回应。
而年世兰仿佛一时还未反应过来,她眸光闪避,脑中的念头转了数转。
齐妃如此得意笃定的样子,想必她早已事先盘算过了,年羹尧如今新贵得宠,炙手可热,而自己的儿子是皇长子,亦是皇帝唯一成年的儿子,身份贵重自不必说。
若是从前,以年三小姐的身份最多是侧福晋,而如今因为年羹尧的显赫身份,那必定是福晋之位。
而从长远看,三阿哥与年三小姐结亲,自然便得到了身为岳丈年羹尧的支持,那日后三阿哥的人望和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齐妃虽为人短视又肤浅,但在这件事上,却是为三阿哥做了最好的打算,不惜主动与华妃化干戈为玉帛。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倒不负这么多年慈母之名。
年世兰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口气,看着这正为自己一番谋划打算而得意的齐妃,不免又为齐妃的糊涂感到无奈。
皇帝胤禛历经九子夺嫡,最忌讳便是皇子与前朝沾染,皇后只是出言举荐四阿哥,皇上都直接甩手离去,而太后昨晚又召了皇上问话。
想必一来为探查皇帝是否要与年家结亲的心意。二来必定是为了替皇后周全之前出言举荐四阿哥的过失。
“齐妃姐姐,此物本宫不便收下,这依云虽是妹妹我的侄女,可是这婚嫁大事还得父母之命。妹妹我虽然感念姐姐替三阿哥操持的一片苦心,但也实在爱莫能助,姐姐莫怪才好。”
齐妃当即便敛去了笑意,眸中似有不解更透着不可置信的恼意。
“华妃的意思竟是瞧不上三阿哥了?也是瞧不上本宫了?”
“姐姐稍安勿躁,姐姐知道这求亲必定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三阿哥贵为皇长子,以依云的身份那都是高攀了。只是既然此事得父母之命,那齐妃姐姐可曾问过皇上的意思啊?”
年世兰耐着性子,语声缓淡,将其中缘由细细道来,齐妃面色微动,似是恍然大悟。
“哎呀,妹妹提醒的对,这事既然已闹到了前朝,那皇上赐婚必然是最合适的,哎呀,妹妹真是提醒了我,姐姐我是高兴糊涂了,这么好的法子,我倒是忘记了。”
齐妃欣然起身,“咯”地一声笑居然便碎碎念地出了翊坤宫,一路朝养心殿疾行而去。
年世兰张口气结,这齐妃怎得就如此莽直,偏听不懂暗示呢?
她刚想出口阻拦,最后又无奈地颓然坐下,瞧着齐妃风风火火的背影,只得暗自没辙地摇头。
“这齐妃如此糊涂,竟也能稳居妃位,当真是同人不同命,本宫还真是羡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