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嚣打量着四周。
自己正身处在一个逼仄的小房间里，躺在一张双人床的下铺，房里除了床就别无他物了。
身上穿着青灰色的护工服，胸口别着一个小金属牌，上面篆刻的数字赫然就是“9394”。
除了那个禁物红色发夹，所有从现实世界带来的物品都消失了。
而刚喊他的，是一位身穿白色护士服，脚裹黑丝，足踏高跟鞋的女性，此刻正居高临下，满脸嫌弃地盯着他。
她的胸前也有金属牌，不过上面刻的字却是“麻雀”。
“现在实习生都这么懒吗？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赶紧起来，那些老不死醒了！”
麻雀喋喋不休地数落着。
张嚣不语，很听话的起床穿鞋，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满。
情况不明，先静观其变。
“跟我来。”
麻雀说着，转身走出房间。
张嚣跟上。
门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头顶隔着老远才安装了一根光管，而墙上也间隔了老长才有一个人头大小的小窗，所以整个走廊显得十分昏暗，阴气森森。
“咯！咯！咯！”
空荡的走廊里，响起的只有麻雀那单调的高跟鞋敲击声。
“对了。”麻雀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将一本小册子甩给张嚣，“菜鸟，想活得久些，熟读它。”
张嚣接过，册子封面印着“实习护工手册”几个大字，翻开第一面，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守则1：人心换诡心，千两换半斤。】
【守则2：遵守职场礼仪，听从前辈工作安排，不得顶撞忤逆前辈。】
【守则3：任何时候都要穿着实习护工服，并佩戴好金属胸牌，上面的数字是你唯一的辨识依据。】
【守则4：老人的任何需求，都必须满足，给老人一个五星级的家。】
【守则5：如果有老人的家属来询问老人的下落，不必理会，赶走即可。】
【守则6：行政楼不允许实习护工进入。】
【守则7：中午12点-下午1点30，晚上7点-次日7点，请务必回到宿舍休息】
【守则8：你和两位舍友住一块，记住，是两位！】
“规则出现了……”
张嚣迅速将内容记入脑海，不动声色地跟在麻雀身后。
“哐！”
走廊尽头，麻雀推开大门，阳光洒入，让张嚣双眼微微眯起。
然而这阳光却是没有丝毫的暖意，照在身上时甚至令人有微微颤栗的感觉。
“出了宿舍楼，沿着这路直走，尽头左拐，走个半分钟就是那群老不死所住的苍寿楼。”
麻雀继续给张嚣介绍着，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一幢五层高的大楼前。
他们一路走到一楼的104房间，打开房门。
一股混杂着尿骚、汗臭、呕吐物等的味道扑鼻而至。
“老不死的！又尿在被子里了？”
麻雀捂鼻，气冲冲地朝坐在床沿的一个老人喝骂。
只见老人六七十岁的样子，身上穿着类似病号的条纹衫，板寸头，头发全白了，脸上褶皱丛生，眼神浑浊，听到麻雀的骂声，这才缓缓扭过头来。
“嗬，丝袜，原味丝袜，我要，我要……”
老人竟站了起来，一脸痴汉笑，并伸出那双色泽灰暗、干枯皲裂的手，直往麻雀的大腿掏去！
“嘭！”
麻雀直接一记高抬腿踹在老人胸口，将他整个人踢翻在床上……
“咳咳咳咳……”
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脚之快之狠，把大夏天幕下的观众都看呆了。
“我擦！这女人真彪！你这还是护工吗？我看是护卫吧？”
“是老头先动的手！这种人老心不老的坏胚，踹死了活该！”
“话说你这是敬老院，照顾老人不就是你的职责吗？再说人老了啥毛病都会有，我看这老头精神就不太正常，总不能因为这样就起脚吧？”
“就是，而且你这护工穿丝袜和高跟，是想老人血压飙升吗？”
“停停停！你们别用现实世界的思维去套怪谈场景！那里头都是诡异，能用我们人类的思维去揣度么？”
“听你这么说，好像也是哦……”
……
看到这惊人一踹的张嚣，却表现得很淡定。
在怪谈场景里，任何怪事都可能发生，没什么好惊讶的。
关键是要从中找出有用的线索。
“9394，这个老不死就是你的照护对象，管好他的吃喝拉撒睡，在他没说满意之前，你可别想走出这个房间。”
麻雀丢下这句话后就转身离开了。
老人捂着胸口喘息了好一会，总算平复了下来，他坐起身后发现麻雀已不在了，整个人好像也失去兴致一般，对张嚣理也不理，一头躺倒在尿骚味浓郁的被子上，像是要睡个回笼觉。
“我要想逃离敬老院，就得找寻更多的线索，困在这个小房间里可不是长久之计。”
张嚣很快就定下了思路，尽快离开这小房间，到外头寻找新线索。
而麻雀刚才说了，在老人对自己的照护感到满意之前，是不许离开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把眼前这老人给哄开心了。
“大爷……”张嚣忍着刺鼻的尿骚汗臭味，走近床上的老人，“您看这太阳都晒屁股了，您还这么躺着可对身体不好，要不我扶你起来走动走动，舒舒筋骨？”
话音刚落，老人立马翻了个身，把后脑勺对着张嚣，那样子活脱脱就是一个赖床不起的孩子。
“大爷……”张嚣继续耐着性子继续劝着，“您看外头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正是晨运的时候，俗话说……”
老人依旧不搭理他。
“我的大爷哟……”
张嚣将话术换了一个又一个，但老人就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不言不语。
“大爷，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起床嘛？”
眼看自己都说得口干舌燥了，这大爷还是躺在床上摆烂，张嚣都有些着急上火了。
“我要原味丝袜！”
蓦地，老人瓮声瓮气地说道。
“什么？”
“我要原味丝袜！我要原味丝袜！”
老人忽地转过身来，眼球暴突，甚是吓人。
张嚣心里咯噔了一下。
——糟了！自己刚才那问话方式不对！
张嚣瞬间醒悟了过来。
这家伙提需求了！
按守则4的说法，必须得满足。
可麻雀已经离开，自己又不能出门，去哪取她的原味丝袜啊？
“我要原味丝袜！我要原味丝袜！我要原味丝袜！”
老人变得越发急躁，两只干枯的手伸了出来，不住地抓挠。
【警告！你正处于危险中，请使用智能托管！】
系统的警告响起，张嚣知道这守则4定然是即死规则或惩罚规则了。
——啧！没办法了，这里只有我和老人，智障系统应该作不了妖吧？
“系统！”张嚣在心里默念，“我要智能托管！”
【欢迎使用智能生存系统，请清晰完整地表述需托管的事项，过于复杂的事项无法处理，请您见谅！】
“照护老人，令他感到满意。”
张嚣想了想，决定把事项定得大一些，一次性把事情做好得了。
【正在解析宿主意图，请稍候……】
【解析完成，开始执行托管事项，托管期间系统将接管宿主身体控制权，请宿主放心、安心……】
在张嚣的忐忑不安中，系统接管了他的身体。
下一刻，他迅速地弯腰，脱下自己的两只袜子，然后将它们一左一右地塞到老人手里。
丝丝缕缕的汗酸味飘散开来。
老人：……
张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