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时间不早了，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想和江律师聊聊，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
    谢珩低敛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
    关黎何其敏锐，自然很快意识到谢珩这是不想让他们注意到的意思。
    因而他扫了眼正好被谢珩挡住的方向之后，便没再继续探究。
    直到车重新启动开出一段距离，关黎才将方才注意的情形如实告知后排的谢时谦。
    男人阖目停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没失分寸，就不必管。”
    关黎心领神会，低眉应是。
    另一边直到深黑色宾利车身完全消失在视野里，谢珩面色才终于缓和了几分。
    现在姜莞坐在江叙车上，他当然不希望关黎在这种时候注意到她。
    他刚才说是说在和江叙在闲谈，但且不论他这位洞察人心可谓登峰造极的大哥了，便是关黎这跟在大哥身边数年的老狐狸应该都能一眼看出来他是在胡扯。
    只是注意到姜莞倒还好，不一定就能知悉什么，但若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思及此，谢珩缓缓收回视线，没料再转身时忽而撞进一双缱绻清亮的眼睛里。
    女孩不知何时下了车在他身后静静望着他，眼尾在深浓的夜色里泛着水光似的，水盈盈的。
    也不知为何，对视的瞬间谢珩竟忽觉心仿佛塌陷下去一块，以至于他目光难得恍了一瞬，女孩轻柔的嗓音则在这时落入耳中。
    “珩哥，时间确实不早了，如果真没有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就先和叙哥回去？”
    谢珩抬步走到她跟前，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垂眸盯着她须臾之后，方才低下声。
    “到家了跟我说。”
    姜莞顺从地点了点头，又柔声道：“珩哥去出差的话，也要注意安全，祝一切顺利。”
    她眸底聚着的笑意太过生动，谢珩看得眸光微深，再也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
    “好，借你吉言，等我回来再找你，上车吧。”
    头顶触感很轻，姜莞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放下了手，她便也没过多在意。
    江叙正好在谢珩说话时转身上车，因而偏偏恰好就没看到这一幕。
    姜莞则紧随在江叙身后上了车，又和谢珩挥手道别后才升起了车窗。
    或许是听到谢珩要去出差一段时间，现下还只能眼睁睁看他送姜莞回家，江叙的心情莫名得到些许安慰。
    两人一路闲聊着，回去的车程倒也没觉得花了多长时间。
    只是姜莞到家后也没什么心力再做什么别的事了，先后跟殷惜和贺南朝聊了会天，便上床睡了。
    ＊
    翌日。
    对于邵氏集团这么大的企业而言，周五的繁忙程度自然并不亚于周一。
    因为记得邵廷今天要开好几场会，其中上午第一场便是和投资金融部的会议，姜莞还特意想了番向男人请求跟着一起参加的措辞。
    结果等她到公司后却并没有看到邵廷的身影。
    见蒋言也不在，姜莞自然而然便猜想邵廷可能是直接去了会议室。
    虽说有些许遗憾，但她倒也没多放在心里，转而开始处理蒋言安排给她的新项目的部分工作。
    这算是她第一次参与项目工作，当然得极认真对待。
    就这样一整个上午过去，办公室都只有姜莞一个人在。
    邵廷开一整天的会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现在不过一上午更是正常。
    所以姜莞原本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之处，直到看到蒋言一个人回来了，才忽地意识什么，疑惑问道：“邵先生还在忙吗？”
    蒋言捧着一摞会议资料放进资料室，才走出来温声回答：“先生没来公司，今天几场会议全安排成了线上会议的方式，所以这一上午我忙得脚不沾地，就没来得及给姜小姐你安排工作。”
    姜莞眸光微动，轻笑道：“蒋特助放心吧，我现在还是挺熟悉工作了，就算你不交代，我也能找着事情做，更何况还得准备转正考核的事。”
    话落，她又柔声问：“先生把会议改成线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蒋言端起瓷杯抿了口茶，目光却有些犹豫。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姜莞。
    不过这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姜莞待在邵廷身边久了，早晚也要熟悉情况的。
    想了想，他还是低声开口：“先生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昨晚你刚下班没多久邵夫人就因为心脏病发进了医院，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在凌晨稳定了下来，应该暂时是没什么问题了。”
    “先生这一整晚没合眼，现在都还在医院照看，所以今天应该不会来公司了。”
    这缘由着实出乎姜莞的意料。
    她母亲也曾受病痛折磨许久，自然清楚身为子女现在会是什么感受。
    蒋言见她沉默下来，也有些感慨。
    “说起来夫人其实本身就是很要强的性子，又是个工作狂，所以早年才落下一身病，有的时候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真的还是要尽量宽心。”
    话落，蒋言又忽而想到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先生现在怎么样了，开会时我看他状态不太好。”
    状态不太好？
    姜莞眸光微动，很难想象邵廷这般的男人状态不好时会是什么模样。
    她抿了抿唇，询问：“先生看起来生病了吗？还是因为太担心或者太累了？”
    蒋言目光微动：“姜小姐要是担心，不如晚点打个电话亲自问候先生？”
    “反正你现在是先生的秘书，关心他也是应该的。”
    “不过最好是下班后吧，这会先生应该在忙着照顾他母亲，待会又还要继续跟合作公司开会。”
    姜莞不由轻抬了抬眼尾，没想到她还什么都没说，蒋言就已经先帮她把理由想好了。
    思忖两秒，她眉眼稍弯：“好，那我等下班后自己问候先生吧。”
    ＊
    傍晚，暮色降临，姜莞忙完今天的工作正好六点十五分。
    蒋言还没回办公室，姜莞想了想，还是打开通讯录，尝试般地给邵廷拨去了电话。
    但拨过去良久都没有人接听。
    想到男人应该这时候应该在忙，姜莞便低垂下眼帘，准备挂断电话。
    没想到的是也就在她指尖快触碰到手机屏幕的瞬间，那端却忽而传来“嘟”地一声，而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却格外低哑的男声。
    “什么事？”
    短短几个字便让姜莞听出不对劲。
    她心头莫名轻颤，斟酌两秒，细声问：“先生，您生病了吗？”
    那端呼吸声有些沉重，但沉默片刻之后，男人否认了。
    “没有。”
    顿了顿，他问：“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男人比往日还要低沉几分的嗓音穿过话筒落入耳中，姜莞呼吸紧促了些许，转瞬，轻轻出声：“我有事的。”
    “我有事想当面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