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一，邵廷这一整天的行程基本就是开会并听取集团各部门的工作汇报。
    蒋言特意从旁标注了今天的行程她都不需要跟，只需好好熟悉集团规章制度、内部系统，以及邵氏当前正在进行和有开拓意向的所有项目就行。
    邵氏前身是重工集团，企业体量难以估量，要熟悉整个商业版图确实需要费不少功夫。
    好在姜莞从接触到邵廷的那一天便已经着手熟悉，所以估摸着也无需花费太多时间。
    一眼就引起她注意的是邵廷明晚的饭局。
    行程表上只标明了饭局时间六点半，地点就在奕澜湾，到场的有君建资本董事长和铭达董事长等。
    铭达和邵氏集团合作颇多，所以姜莞没觉得有什么意外。
    让她意外的是前者。
    君建资本董事长纪行璟……
    前生进京大后她便花了不少精力熟悉京市这些头部企业。
    邵氏集团也好，君建资本也罢，被称为京市最顶尖的两家旗鼓相当的企业确实是有充分理由的。
    不过但凡深入了解过，便知晓君建资本与邵氏集团虽实力相当，风格却迥异。
    邵氏集团抽丝剥茧，深耕细作，君建资本则及锋而试，态势强劲。
    网络上关于如邵廷、纪行璟这般人的消息少之又少，商业访谈还是有一些。
    姜莞看过纪行璟两年前的访谈，不过三言两语便能看出这种迥异或许首先就来源于掌权者身上。
    君建和铭达后还有个省略号，也就代表到场的还会有其他人。
    这个节骨眼上的饭局极有可能与什么有关几乎昭然若揭。
    姜莞难免生了几分想法。
    不过这种层次的饭局，邵廷带上她这个至少表面看来全然无知的小白的可能性，实在不高。
    这种事也绝不是现在的她能轻易干预的。
    邵廷好不容易消除了对她的戒心，她自然不能轻易在这种事上试探，一旦有差错，很有可能功亏一篑。
    思及此，她只能暂且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沉心熟悉起之后的工作内容来。
    既然邵廷给了她进邵氏的机会，她当然也得尽快上手，不叫他失望才是。
    ＊
    之后这一整天姜莞基本只和邵廷打了个两个照面，男人行程安排确实紧，会议几乎是一个接一个地开。
    她也没多在意，只是见直到六点间隙男人仍旧没回办公室，便给蒋言发了个消息。
    对方很快发来回复：【先生现在还在开会，姜小姐快下班吧，明天见。】
    这时候手上确实没什么工作，姜莞也没特意留在这儿，说了句好便拿起了人事方才送来的工牌。
    虽然她还并不算什么邵氏集团的正式员工，但看到工牌上「董事长秘书 姜莞」这几个字眼时，姜莞眸底还是掠过一丝莫名的情绪。
    她对邵廷所说的向往来邵氏集团的话并不算随口胡诌，只不过她还同时有关注君建资本而已。
    谁曾想前生最后她就连进京市最寻常企业的机会都没有，即便是最普通的文员，也过不了学历和背调那关。
    这次却不仅进了邵氏，还在没入学之前就成了邵廷的秘书。
    不过现在距离开学也就十来天，到时候再补个手续也差不多，只是这样就算是直接提前把邵氏集团确定为她的实习企业了。
    好在京大金融系有太多要继承家业的富二代，所以课业相对而言比较灵活，只要修满足够的学分通过考试就行。
    就是按理来说……到时候她应该会被调到投资金融部或者规划发展部特定的实习岗位，进行定向培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轻抿了抿唇，拎起包便离开了办公室。
    不过姜莞并没有直接回家，反而打车去了京大附近一家西餐厅。
    昨晚临睡前她忽而想起答应过要请沈晏吃饭感谢他带她去了交流会的事，便直接给男人发去了消息。
    沈晏直接答应了，还提及在她家小区门口接她。
    姜莞想了想，还是直言她并不在家，婉拒了。
    她没具体提在哪，沈晏也没追问。
    等抵达餐厅时沈晏已经到了。
    这也是家京大附近小有名气的法式餐厅，装潢精致典雅，年轻人居多。
    但不得不说沈晏生得着实养眼，皮肤很白，光侧脸就能看出骨相上乘，姜莞跟着侍者一路走进去便能清晰地察觉到周遭隐约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
    不过也就仅止于看了，他周身的气息太有距离感，寻常人确实不敢轻易靠近。
    姜莞走到跟前时原本不知在想什么的沈晏方才侧目望了过来。
    视线交汇间姜莞眼底便聚起了笑意，坐下之后柔声询问道：“等很久了吗？”
    沈晏目光落在她面上，摇头否认。
    “没有，也就刚刚才到。”
    姜莞眉眼稍弯。
    “那就好。”
    两人随意闲聊了几句，便招呼侍者过来点了餐。
    沈晏望着眼前人因为化了淡妆而愈显柔媚动人眉眼却略有倦色的面容，低声询问：“今天很忙吗？”
    姜莞眸光微动，点了点头。
    “有一点吧。”
    沈晏眼睫微敛，想问她因为什么而忙，但正要启唇时，却有一个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孩走到了他们桌旁。
    对方踩着小高跟，显然是直朝他们而来，望着姜莞的目光格外热切。
    “莞莞……你，你好。”
    苏嘉莹红着脸，着实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遇到了姜莞。
    见姜莞那双比直播里还要漂亮蛊惑的眸子溢出些许疑惑，她又忙解释道：“我是你直播间的粉丝，从你第二次直播就开始关注你了，我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然后犹豫了好久还是想来和你打声招呼。”
    “我保证真是偶遇也没有偷拍，莞莞你看，我朋友就在那，我就是想当面和你说句话……就可以了。”
    姜莞当然知道她是偶遇，因为眼前的年轻女孩是她未来的同班同学。
    前生她除了上课就是兼职，与这些同学都算不上相熟。
    现下同学却成了粉丝，姜莞心情有些微妙。
    特别是……苏嘉莹还是傅迟的亲妹妹傅晴的好友。
    她顺着苏嘉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那瞧见了眉眼与傅迟有三分相似的傅晴。
    对方静静地望着他们所在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姜莞眸光微动，还是起身和苏嘉莹打了招呼，柔声道：“没事，我相信你。”
    “谢谢你的喜欢。”
    声音简直比直播里还要好听……
    苏嘉莹脸更红了，但她也确实如她方才所说没过多打扰就离开了。
    待落座之后，她才总算缓过呼吸，傅晴对她这般反应十分不理解。
    “长得确实挺漂亮的，但也就是一个女主播，嘉莹，你至于这么激动么？”
    苏嘉莹还沉浸着姜莞最后给她的拥抱当中难以自拔，闻言只道：“你不懂，你是真不懂。”
    傅晴也没继续质疑她，反而注意到另一个人。
    “但那不是沈晏吗？他们竟然认识。”
    苏嘉莹这才反应了过来，愣了愣。
    “还真是，我刚才完全没注意到他，他这是……”
    苏嘉莹还是看得出来，沈晏看姜莞的眼神显然不一般。
    沈家这位因为长得好又确实各方面都出类拔萃，所以圈子里知道他的女孩不少。
    但男人也是出了名的见了谁都不爱搭理，哪有像现在这么盯着人的时候。
    傅晴神情却若有所思。
    她想起前两天才听傅迟在和谁打电话时还提起了沈晏，似乎不太对付的模样。
    想了想，她还是趁苏嘉莹没注意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转而发给了傅迟。
    ＊
    姜莞对此倒是浑然未觉，苏嘉莹走之后耳边就传来沈晏的疑问。
    “直播？”
    沈晏眉心轻凝，还是第一次听说姜莞在直播。
    姜莞点了点头。
    “对呀，我来京市之后一直在直播，之所以买电脑就是为了直播的。”
    沈晏眸光微黯，语气低沉了些许。
    “你没和我说。”
    姜莞细白的指尖虚支着下巴，轻笑了声。
    “你也没问我呀，阿晏。”
    她极其自然地换了称呼，嗓音愈发柔软，还拖着无辜的尾音，听得沈晏心绪有短瞬的混乱。
    好友郑屿平常有事没事经常会看直播，所以他知道直播是什么。
    但他想象不到姜莞在直播时会是什么模样，也从未将姜莞与直播联系在一起。
    沈晏的目光不自觉从眼前女孩漆黑清亮的双眸，巡视到她蜜桃般饱满丰盈的脸颊，再到娇艳欲滴的红唇。
    好看得叫人恍惚。
    但她直播的时候，有很多人会清晰地看到这张精致到一丝瑕疵也无的脸庞。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很多人能听到她说话。
    沈晏低垂下眼帘，清晰地察觉到胸膛处有股前所未有的酸闷情绪开始无以复加地涌了出来。
    半晌，他才抬眸将她笼在视线里，低声问：“那我能不能看你的直播？”
    姜莞轻抬了抬眼尾，语气微讶：“你平常也会看直播么？”
    沈晏微怔，低嗯了声，浑然不知自己的耳根子已然开始泛红。
    姜莞注视了两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询问：“那你一般看哪个平台呢？”
    沈晏顿了半秒，语气仍旧不动声色。
    “什么都看点。”
    姜莞睫毛轻眨，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
    “是吗？”
    沈晏皱了皱眉，还是点头。
    “嗯。”
    姜莞笑意漾至眉梢，没再忍心拆穿他。
    “那好吧，我就在酷猫直播，你搜莞莞就好了。”
    “正好，今晚我会直播一会儿。”
    ＊
    沈晏记住了酷猫这两个字，晚饭结束送完姜莞再回自己家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
    他到家后便直接书房下载了酷猫，而后注册了账号，又找到姜莞的主页点击了关注。
    没想到的是，他刚刚才关注成功没多久，就收到了姜莞开播的推送提醒。
    沈晏目光微顿，片刻，才点了进去。
    这时候直播画面里没有人影，但他看到了疯狂涌出来的弹幕。
    【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才八点半哎莞莞怎么开播啦】
    【我天嘞这么大的惊喜吗，想了一下午想着老婆今晚还不知道有没有直播来着呜呜呜，都快三天没见到人了】
    【呜呜呜好想你啊老婆】
    满屏的「老婆」看得沈晏难得黑了脸，但弹幕似乎都习以为常。
    直播画面这时却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看清的瞬间，沈晏呼吸微微一紧。
    或许是因为直播，她换了身淡粉色露肩短衫，柔软乌黑的长发则仍旧松松挽在脑后，整个人白得跟嫩豆腐似的，勾得人完全挪不开视线。
    弹幕刷得愈发疯狂，沈晏目光却滞住了。
    原来直播里的姜莞，是这样的么。
    但这样看着她，沈晏又觉得自己冒犯到她了。
    他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几乎是下意识挪开了视线。
    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这是在直播。
    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目光再度落回到女孩面上，耳边也同时传来熟悉的柔软而缱绻的声音。
    “嗯，这几天有点忙，所以没有直播，原谅我吧好不好？”
    姜莞这会当然没有特意去想直播间还多了个沈晏，她打完招呼过后便开始回答弹幕上的问题。
    “我快开学了，之后恐怕会越来越忙，所以就不固定直播时间啦，可能有时间就会直接开直播了，比如现在。”
    “时间充足精力又允许的时候就直播久一点儿，没时间的时候就好好和你们聊聊天，好吗？”
    她漆黑清亮的双眸像蒙着层水光似的惹人怜爱，声音也柔软，眼神也柔软，这样盈盈注视着镜头时哪有人舍得说出一个不字。
    【老婆，你说什么都好，我只知道我会无条件溺爱你】
    【都听你的呀，莞莞开心我就开心，但是莞莞一定要注意安全！我现在最害怕的就是你会受到什么伤害】
    【老婆又涨了好多好多粉，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你，我觉得好开心】
    【呜呜呜没关系的，老婆现在看起来就好累的样子，所以今晚要好好休息！我们会自己哄好自己的，然后找惜姐求库存……】
    姜莞弯了弯眉眼。
    “不用担心我的，没直播的时候我都有照顾好自己，放心吧。”
    “确实有点点累，所以今天我们就不pk了，就和你们好好聊聊天，然后就休息了。”
    姜莞说话的功夫各种礼物特效早就看得人目不暇接。
    沈晏心头一动，随手冲了点钱正也要开始刷礼物时，余光却忽然瞥到一个熟悉的字眼。
    【用户「珩」赠送主播「莞莞」嘉年华＊52】
    【用户「珩」赠送主播「莞莞」云中秘境＊52】
    【用户「珩」赠送主播「莞莞」酷猫飞艇＊52】
    ……
    【珩：再晚一点直播就看不到了。】
    姜莞自然连声感谢，轻笑道：“谢谢珩哥，看来时间点还是正好的，赶上了珩哥有时间的时候。”
    珩哥……
    听到这个称呼的瞬间沈晏便眉心一拧，唇角几乎顷刻间抿成了直线。
    珩哥，这么刺耳的名字。
    不就是谢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