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
    林白玉的对面坐着吹唱二人组。
    唱歌的开口问：“李博士今天怎么没看见。”
    “我看见了，他在那边呢，不来和你一起吗？”
    林白玉道：“恩，别说出来李博士和我有关系。”
    他们两个人眨了眨眼睛，虽然不明白林白玉为什么要这样子说，但既然对方提出这种要求了，他们就答应就是了。
    白牛从食堂的外面走了进来。
    能够看见他的嘴角还沾了一点点的白色的沫子。
    看来是真的第一次用。
    他走到了窗口前。
    早上的窗口不如中午的多。
    实在是因为有些病人真的是非常的懒，完全没有任何的健康概念。
    早饭永远都不吃，所以早上的窗口只有中午的一半。
    林白玉感觉有些糟糕。
    因为现在的窗口正有五个人在排队。
    白牛从门口走了进来，然后乖乖的站在了最末尾。
    居然没有和别人争吵，而是很乖的在排队。
    “呼，李博士果然厉害啊。”
    居然能够将一头妖给教的那么的好，只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
    白牛等在最后面。
    碰见每一个人都会热情的抬起手。
    “嗨，早上好。”
    他几乎对任何一个人都是会这样子。
    终于排到了第一个。
    “你好，大妈。”
    食堂大妈看了他一眼，然后将一个盘子给了他。
    意思是。
    你想要什么呢。
    但是白牛却是站在面前，一句话都不开口。
    大妈看了白牛老半天。
    “哑巴了？”
    “没哑巴，我有说话功能的。”
    “那你倒是选啊。”
    “哦哦，我选这个，还有这个。”
    白牛选完了几个东西之后，终于端着自己的餐盘离开。
    在人海中找到了林白玉然后坐下。
    一言不发的开始吃喝。
    “？”
    林白玉感觉...感觉有大问题。
    “你是不是，有些太拘谨了？”
    白牛笑着说：“有吗。”
    他的脸上始终都挂着那一个微笑的表情，手上的动作永远都不停。
    在一丝不苟的吃着东西。
    白牛就像是一个被设置好的机器人一样，每一口都有着自己的进程。
    绝对不会多出一丝一毫出来。
    林白玉看着他感觉更加的诡异了。
    终于的想出来了一个词汇。
    人机？
    这哥们现在是真的有些，从不是个人，像是一个妖，变成了真的完完全全的像是一个假人了。
    林白玉捏了捏眉心。
    虽然但是。
    白牛终于的改掉了他以实力来看人的习惯了。
    但又染上了另一种恐怖的习惯。
    一顿饭终于吃完。
    白牛也跟在林白玉的身后。
    “现在该是上午的自由活动了。”
    “好的大佬。”
    白牛脸上依旧带着那一副复制出来的标准表情。
    看见这个表情，林白玉感觉瘆得慌。
    莫非是昨天出了意外？
    李博士将这个白牛的脑子给弄傻了。
    林白玉没有多想。
    上午，一楼的小院中。
    陈主任穿着白大褂在里面溜达，和患者说说话。
    又或者自己拿一本书在看着。
    总之随便干什么都行，主打的就是一个观察。
    而观察到所有人都情况差不多。
    在白牛这里的时候陈主任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一个假人吗？”
    陈主任好奇的停在了白牛的面前。
    只见白牛对于陈主任的到来是有反应的。
    “你好，陈主任。”
    白牛的说话声音不高也不低。
    只不过眼神虽然是在盯着人看，但是瞳孔内却是没有半点的神光。
    就像是一个喝多了的人，虽然眼睛是睁着的，但是却是少了些什么东西。
    陈主任拿着自己的书，“白牛啊，这两天过的怎么样？”
    白牛笑了笑，“非常好呢。”
    “？”
    陈主任看着白牛那上的笑容，越是看，便越是觉得有问题。
    “你是不是有些难受。”
    白牛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呢，陈主任。”
    “嘶。”
    陈主任一脸心疼的放下了自己的书，然后坐在了白牛的身边。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些伤心事。”
    白牛疑惑，然后脸上的笑容再变的大一些，“没有啊，我都笑成这样子了，怎么会是难过呢。”
    陈主任张了张嘴巴。
    然后道：“白牛啊，你其实不过是在这里暂时住几天而已。
    如果你心里面舒坦了，那么就可以直接的离开了。”
    白牛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的情感波动。
    他想出去，他太想出去了，他想要回到自己的妖族中去，这个鬼地方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里的人根本就不是他可以理解的。
    实在是太恐怖了。
    他差点绷不住。
    要露出自己的情绪出来。
    白牛开口道：“我觉得这里很好，但如果行的话，那么我也想出去。”
    陈主任点了点头。
    然后拍了拍白牛的肩膀：“白牛，你跟我来一趟我的办公室吧。”
    白牛不明所以。
    因为他是第一次。
    但是。
    还是跟在陈主任的身后走了，陈主任毕竟是大佬。
    大佬说什么那么他就听什么。
    跟在陈主任的屁股后头，走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陈主任终于坐在了自己的作为上。
    而白牛则是坐在了对面。
    白牛一坐下来，却不知怎么了，自己的伪装就快要藏不住了。
    陈主任的那一双眼仿佛能够看穿一切。
    白牛突然有些不安。
    脸上立刻的挂上了那一副温和的笑容。
    陈主任见到他的这一副表情，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然后终于开口说道：“你可能得要从短期住院，变成长期住院。”
    “啥？”
    白牛的脸色瞬间 大变。
    怎么能这样。
    自己都已经变的那么的好了，怎么还要加长住院的时间呢。
    就在白牛的心中多出了那么几翻的不理解的时候。
    陈主任突然像是奸机得逞了一样，看着白牛道：“你终于肯开口了呀。”
    白牛刚刚的那一句话，却说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的声音，卸下了自己的伪装。
    白牛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第一次带有了情绪。
    陈主任道：“如果你还是像刚刚那样子，只将自己给伪装起来的话，那么就真的是大病了。
    你这是怎么了，来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牛叹了口气。
    “我昨天夜里，去了一次地府。”
    白牛将自己的话给说了出来。
    还说到：“没想到酆都大帝，居然是我在白天里惹的那个人，人家找上门来了。”
    白牛在说完之后。
    陈主任点了点头。
    “这年头，幻想症的人真是多呀。”
    没想到除了一个林白玉之外，自己居然还能再接触到一个白牛。
    陈主任他看了看白牛。
    “你说的那个酆都大帝是谁啊？”
    “高高瘦瘦，戴着一个眼镜，就像是一个读书人，很有儒雅的气质。”
    听见他这个话。
    陈主任想到了好几个人，在医院里有符合他这么样子的描述的人很多。
    “你怎么惹到的，说说看。”
    白牛就将自己在食堂发生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好好的推人家干嘛。”
    白牛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孩子一样。
    “唉，我这不是根据丛林的法则来的吗，只要是弱的就该是服从强的。”
    陈主任一跺脚。
    他的这个动作，将白牛给吓了一跳。
    白牛身子一抖。
    陈主任开口道：“你别怕，我只是有些激动。”
    他激动在于，自己终于的找到了白牛身上的问题了。
    这个人其实是没有问题的，只是观念出了些许的差错。
    再加上没有别人来引导和矫正，所以变成了今天这么个有些危险的情况。
    这种人一般来说是不需要住院的，因为有家人，又或者说是有朋友的话，就能够自动的治好。
    朋友、家人，往往是一个人外在的强大精神来源。
    只要有这两样东西存在，一般人是很难获得不愈精神上的疾病的。
    陈主任道：“你的问题啊，其实根本就没有。”
    “啥？”白牛瞪着眼睛：“根本就没有？”
    接着他喜悦道：“那我能不能...”
    他话还没说完，陈主任就立刻的打断掉：“不能。”
    陈主任认真的说：“你需要恢复一下心态，你总不能出去之后，对着任何人都是一副笑脸啊，那么活着得有多难受。”
    白牛点了点头。
    这倒也是。
    但其实如果白牛出去的话，那么他就会自动的从这一副状态中脱离开来。
    环境的力量是强大的。
    陈主任明白这一点，之所以这么样说出是为了让白牛能够留下来。
    白牛道：“那陈主任我该怎么做？”
    陈主任微微一笑，“从你的身上的行为开始做起。”
    说到地还是这货自己没有人来引导一下。
    陈主任就充当一下这样的角色，来换他能够小小的改变。
    “你不是爱笑嘛，其实在正常的情况之下，好像是一种和善，但是嘛。
    我教你一个更好的。
    下次碰见不明白的，你就直接的开口问。”
    “开口问？”
    白牛觉得如果是曾经的自己，一定不会这么样做。
    毕竟，妖王行事那里还需要问别人的。
    陈主任道：“以前没这样子干过吧。”
    白牛点点头。
    “果然如我所料。”
    “下次，你就试试看。
    会有收货的
    以及不用那么紧张，大家都是普通人，不需要那么的痛苦，不需要那么辛苦的紧绷着一张脸。
    你可以像别的人一样，用他们的那种态度活着的。”
    白牛不知怎么了。
    心中突然暖暖的。
    “和大佬交流，道心居然变稳固了。
    大佬果然好厉害，只是寥寥数语，便已经将我的道心给重心稳固住了。”
    白牛再次的拜谢。
    陈主任心中亦是收获满满。
    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挺不错的事情。
    没有用药，也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只是依靠着自己的分析，和引导来让对方的行为发生改变，从而治好内心中的问题。
    白牛就像是一个放下了面具的人。
    彻底的安心下来了。
    足够了。
    已经足够了。
    不需要再假装了。
    “陈主任我觉得，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白牛站了起来。
    他已经不需要再继续的辛苦了。
    他走出了这一件办公室。
    “没必要等到晚上重新去一次地府。”
    “我还能活着，就说明对方不是要杀我，而十八层地狱的游走也是在警告。
    至于为什么，我现在在陈主任的教育下，已经知道了很多了。”
    白牛重新走回到了院子里。
    他就像是一个手机一样，从原本的1%的电，然后充到了99%
    白牛重新的回到了小院子里。
    然后在里面慢慢悠悠的溜达。
    林白玉抬头看了他一眼。
    白牛的那一副样子，他其实挺熟悉的。
    因为每一次自己从陈主任那里回来后，自己也是那副模样的。
    从原本的萎靡，又或者是心事重重，然后变成了精神十足的样子。
    不过曾经的自己是第一视角，见的并没有那么的清楚。
    而现在倒是很直观的看明白了。
    林白玉坐在椅子上，突然有些好奇陈主任到底是对他说了什么了。
    “难怪我每一次从陈主任那里回来，背后都会有些人在说话，原来他们是这种感觉啊。”
    虽然林白玉已经有了感觉，不再像是曾经的那样子。
    但是人心复杂，有些东西不经历过是不能明白的。
    他现在也是明白了，为什么有的人会是私下低语。
    就是因为好奇，但却不敢去问，于是就是在私下中开始讨论。
    “由这样的情况，也催成出了所谓的圈子这种玩意吧。
    也说明人的属性是社会性的。”
    “很要意思呢陈主任，这个世界果然好精彩。”
    林白玉说完后，决定起身。
    自己提前结束一楼的自由活动。
    他要回宿舍里。
    回宿舍里面去。
    白牛在小院中不断的散步。
    然后就像是在丛林中发现了猎物一样。
    突然的双眼散发出一道道金光。
    “找到了。”
    李博士正坐在凳子上，面前有一张桌子。
    这已经成为他的专属作为了。
    毕竟。
    在精神病院里，真的很少会有人看书。
    也只有李博士这一位十分特殊的人，才会在这种地方也不放弃看书的好习惯了。
    李博士他正坐着看书呢，突然耳朵一动。
    “有人？”
    李博士对于护士还有医生是没有任何的警惕心的。
    还有其他的病人也没有多少。
    但是只有一种，对自己存在于潜在的威胁的。
    才会引起他的感应。
    李博士抬起头来。
    “？”
    和白牛的视线正巧的对上。
    李博士知道了。
    原来是白牛。
    是那一头大妖。
    通过魂魄，他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他来干什么？”
    李博士已经做好了十二分的警惕。
    如果这货是要的医院里，在白天里对自己动手。
    那么情况有些不妙呀。
    李博士放下了自己的书，然后抬头看向了这白牛。
    白牛朝着他走了过来。
    李博士说紧张倒是没有的。
    反正如果他死了，也是回归酆都并不会真正的死亡。
    白牛走到了李博士的面前。
    然后他们两个人就那么互相对视上。
    仿佛剑拔弩张。
    林白玉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
    李博士现在担心的还是陛下。
    白牛看着李博士。
    然后突然一鞠躬道歉道：“昨天白天里对你说的话，做的事。
    是我不对。”
    李博士一愣。
    这人。
    突然变了？
    李博士只能想到是陈主任做出来的。
    毕竟要说这个世界上有谁可以将一头大妖给改变，那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陈主任。
    李博士没想到这个人居然是来道歉的。
    老实说。
    李博士也不是小心眼的人。
    但是，李博士却是带着任务在身的。
    为了陛下，他必须要将这个白牛给彻底探究清楚。
    李博士问：“错？有什么错的，你没错在身上。”
    白牛道：“确实没错，只是我忘记了，自己是在医院里，是在人族的地盘人，将妖的习性给带到这里来。
    我只不过是没有学会，没有学会和人相处的模式罢了。
    但终究是冒犯了你。”
    白牛的话让李博士突然佩服起来。
    “已经没问题了。”李博士站起来说道：“我晚上不会再来找你了。
    因为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白牛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对方没有难为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懂一点事情。
    自己的行为是没有错的。
    就是因为自己在人族中不懂得人族的道理所以才会变成这样。
    “话说，人族还真是有趣啊。”
    如果是在妖族的话，碰到这种事情那么就会直接的杀掉。
    只有人族才会这么样的讲道理。
    这让白牛觉得人族当真是很有意思。
    白牛和李博士道谢完后离开了。
    既然对方说今天晚上绝对不会找自己，那么就说明以后也不会再来找自己了。
    白牛的治疗很成功。
    陈主任觉得，再有三天，白牛就可以直接的放出医院了。
    666号病房内。
    林白玉拿着自己的泥，终于擦了擦自己的额头。
    “大功告成了！”
    林白玉的面前，那一堆泥终于在他的巧夺天工之下，捏出了一个人形。
    是一个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的形象。
    “终于捏出来了。”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捏出来之后，王成满不满意。
    林白玉将这个泥人拿在手中。
    王成的病房他是知道的。
    林白玉带着自己的泥人，然后走到了四楼。
    在四楼王成的房间里。
    他终于见到了他。
    王成躺在自己的床上，一言不发。
    在没有人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子过的。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妥当，不过在医生的眼里面，那玩意叫陷入自我的情绪中无法走出来。
    是一种恐怖的疾病。
    林白玉将门推开。
    白天里没有人的门是关上的。
    轻松的就能推开。
    林白玉推开之后走了进去。
    “王成，王成。”
    连续喊了两声，王成都没有反应，林白玉没办法只好再次的叫了一声。
    躺在床上的王成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没办法，林白玉只能将自己手中的那个泥人给放了下来，然后道：“我是想让你看看，我这给你捏的女儿到底像不像。”
    王成在听见女儿两个字之后，突然像是有了反应似的。
    终于浑身一个机灵。
    他有感觉了，坐了起来然后看向了林白玉。
    接着是林白玉放在地上的那个小泥人。
    是碎花裙子，是扎着一对小小的麻花辫。
    “你看，这是你女儿吗？”
    王成蹲在了地上。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
    虽然林白玉已经告诉过他，自己如果捏出来的话，就一定会把这孩子给带到王成的身边的。
    但是从没说过会是在什么时间。
    林白玉今天能够过来找他，这让王成十分的惊讶。
    他蹲在地上，前半身甚至直接的趴了下来。
    王成看着地上的这个泥团然后摇了摇头。
    “不是。”
    “不是？”
    “不是的。”
    王成重新躺在了床上。
    “这不是我女儿，我女儿不长这个样子。”
    林白玉点点头，幸好没将这东西给摧化出来。
    “那你女儿长什么样？”
    “她很可爱。”
    “照片呢？”
    “没有。”
    林白玉居然就那么的拿起了自己的泥块，然后泥块开始在他的手掌心中不断的变化。
    “那这样子呢？”
    林白玉的手里面泥块就像是一个活物一样。
    在他的手中飞快的变化着。
    接着那泥人的姿态就变了。
    变成了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小学生。
    而在看见了这个泥人之后。
    王成还是摇了摇头。
    “不对。”
    “那这样子呢。”
    泥人再次的变化。
    王成依旧摇头，还是不对。
    “唉，那到底要什么样子。”
    王成想了想。
    然后将自己的花盆给拿了起来。
    “这就是我女儿的模样。”
    林白玉想了想，如果自己真的捏出来一个花盆的话，那么还不如直接拿原本的花盆算了。
    真捏出个带有内脏可以吃喝的花盆。
    那画面。
    想想就感觉恐怖。
    林白玉还没有那么恶的趣味。
    王成道：“我不是要让你捏出来一个花盆，而是我的女儿就在花盆中。”
    王成所看见的世界是不同的。
    花盆中的少女，在王成的眼中那是另外一副样子、
    那里面正坐着一个小女生，而她就是王成的女儿。
    林白玉摊了摊手，“我看不见呀。”
    就算是王成这么样说，林白玉也是看不见的。
    王成轻微的摸着自己的花盆。
    “我的女儿，就在这里。”
    林白玉心中默念心经，然后看见了王成的头顶上的七情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