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豪此刻第一个想法就是,赶快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弟。
但是...远水解了不近渴呀。
而且陈家风曾说过一句很重要的话,那就是这个患者离不开他。
原本陈家豪一直都觉得林白玉就和正常的普通年轻人没任何的区别,但是如今再来看,区别还真的是有的。
陈家豪找了一圈,在旁边的柜子上找到了千疮百孔的白大褂。
觉得自己再cos一下老弟。
先稳住这个年轻人再说。
陈家豪穿上白大褂之后,很神经质的自言自语:“我就是陈家风,我就是陈家风。”
连续的念了两三次之后。
陈家豪这才感觉舒坦。
“恩!有感觉了。”
陈家豪走到自己的小弟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对方,“我是谁?”
“你是陈...”
“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你是陈主任。”
“唉,这就对了。”
陈家豪极其的满意。
然后发现蹲在窗户下面,不让一丝阳光照到自己的林白玉果然有反应了。
他似乎对陈主任这三个字有莫名的吸引力。
陈家豪走到林白玉的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道:“林白玉,想啥呐?有什么烦心事和我说说。
人嘛,憋着是很不好的。”
陈家豪用自己在学校里获得的感情经验,像是哄学弟一样哄林白玉。
小刘也站在陈家豪的背后。
但是,小刘突然莫名的双脚颤抖起来。
只觉得自己的双眼一个劲的往上翻,并且的伴随着很强的困意。
“我这是怎么了。”小刘念叨了一句。
然后强行的甩了甩自己的头。
随后又清醒了过来,他感觉刚刚大脑的那一股眩晕感觉又消失了。
蹲在地面上的林白玉依旧不肯直面别人,背对着说:“陈主任,我感觉...感觉现在的自己好奇怪啊。”
“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
“我能感觉自己,蹲在一头鲸鱼的肠胃里,面前的是他的苦胆,我的两颗眼珠变成了章鱼脚,一边吃鲸鱼的肉,一边在和这头鲸鱼融合着。”
陈家豪叹了口气,心中想:“这孩子,果然病的不轻啊。”
陈家豪正在想着自己该如何的去劝林白玉。
正当这时候,小刘突然捂住嘴,站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口区...
整个人弯着腰,不住的吐出口水来,脖子喘不过来气,脸色却不是涨红而是瞬间的白了起来。
像是白天见了鬼一样。
陈家豪还没哄好林白玉呢,就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下出了情况。
“你咋咯,白天里见鬼啦。”
“他...他...”小刘就像是看见了这辈子都无法恢复的心理创伤。
他指着地面。
地面上,外面的光好巧不巧的照在了林白玉的身上。
因为刚刚和陈家豪说话,林白玉抬起了一点点的头,阳光刚巧的将他的影子给照了下来一点点。
从陈家豪的脚下,有一条蠕动的章鱼脚,正在灵活的游动着。
而在那章鱼脚上,还挂着一张张鱼嘴,有韵律的一张一合的吞吃着。
陈家豪再次头晕目眩起来。
他却发现,自己压根就没出现任何的恶心感。
相反的,他内心的最深处涌出来一股情绪,那就是...这不过是最初阶段而已,真正的大恐怖还没培养出来呢...
“莫名其妙的,我脑子里到底装了些啥,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陈家豪想要深思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一道声音。
无需过问有关任何林白玉的任何事情,这就是第一道迷茫。
让林白玉变的更直接,更强。这就是第二道迷茫。
陈家豪的双眼出现了短暂的眩晕,接着他整个人都恢复了刚才的稳定。
小刘整个人都不行了,他被眼前的这一幕震撼到了,他此刻就只有一个想法,怪物、这是一头极为恶心的怪物。
陈家豪站在原地,对着林白玉的背影说了句:“林白玉你很正常呀。”
此话一出之后。
地面上,那两条章鱼脚黑影突然的停了下。
背对着众的林白玉小声的问:“陈主任,我现在很正常吗?脸上没长出奇怪的东西吗?”
“没啊。”陈家豪此刻已被迷茫重新洗礼,他确实看见了刚刚地面上的异常,但是第一道迷茫的指令就是,无须过问。
而他现在所扮演的角色,则是自己的弟弟陈家风。
陈家风是一名精神科医生,不论自己的患者情况如何,医生的职责只有一样。
治好患者!
“你没有,你还是林白玉,没有出现任何的情况呀,你怎么会说自己变的奇怪呢。”
蹲在墙脚的林白玉情绪突然激动:“可是...可是陈主任。”
林白玉的口气犹如孩子那样边哭边说道:“我感觉自己不像是个人,我看东西一切都是分离的,我看不见你们,也看不见这个世界,一切都是肉,一切都是虚幻。
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作为一名阅片无数的老司机,陈家豪心理素质强大。
他双手插着腰,一脸大方的笑道:“哎呀,这算什么个事啊。
有实就有虚,有阳就有阴。
听说这个世界是由盘古创成,大地山川为他的血肉,而女娲造人则是用的泥土,我们本来就是一坨坨肉啦。
也许我们才不是正常人,你见到的才是真实的世界呢。”
“可是陈主任...”
“没关系啦,你在我眼里就是正常的,你难道还不信我。”
“我信你陈主任,可我该如何处理目前的情况呢。
事实如此,我根本就无法改变世界啊。”
“无法改变,那么便就是立足于规则之上,把一切想象成影子,你不需要活在影子世界里,只需要活在充满规则的世界里,这样真实不就自然而然的变出来了吗。”
“规则...影子...真实...”
最后几个如梦呓样的重复,却不是林白玉说的,而是陈家豪。
陈家豪捂着自己的头,他的精神再次的恍惚,“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熟悉感。
搞的好像是我曾经做的某件事情一样,然后又向别人传授经验...”
蹲在地上的林白玉突然站了起来。
然后上半身完全的站在了阳光底下。
“啊啊啊。”小刘尖叫了起来。
双眼瞪大的看着林白玉。
陈家豪被这货吼了一下,然后刚刚的思绪被打断了。
“你小子!”
陈家豪力度很轻的朝着小刘踢了一脚。
“乱叫什么呢!”陈家豪不满的说。
“额...”小刘还保持着盯着林白玉的身体姿势。
只见林白玉我站在窗户前,然后转过了身子来,随后看着他们两个人。
林白玉还是昨天的林白玉,还是出藏时的林白玉。
没有任何的不同。
小刘突然迷茫了,“我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小刘发现,自己完全的忘记了刚刚为什么要叫,但他看了下地上自己呕出来口水。
觉得好恶心。
他找了个拖把,麻利的把地给拖干净了。
林白玉道:“陈主任,我好多了,果然就像你说的那样,既然一切为虚,那么我立订规则就好了。
我又变回来了。”
林白玉在说这话的时候,口气轻松。
陈家豪终于的松了口气。
感觉自己又替老弟做了份工作。
陈家豪突然感觉自己做心理医生还挺不错的,最起码,这林白玉跟在自己身边那么久。
就发了一次病,在医院里还不知道老弟会怎么搞呢。
摸着自己下巴的陈家豪突然慢悠悠说:“莫非,我其实特别适合当一名精神科医生吗?”
陈家豪又问了问林白玉的感觉。
林白玉只有一个回答,那就是心里面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种回答,若是陈家风在这里,就会明白那就是最好的回答了。
病人表示没有任何的情况,就说明病情正在稳定当中,这就是可喜可贺的。
但是陈家豪却是不满意。
没有任何的进展,这怎么能叫好事呢。
“自己怎么的也得要好好的帮助一下老弟的工作。”陈家豪在心中这么样想。
毕竟,自己的工作,林白玉可是帮助了很多呀,尤其是这一次,走遍了整个华夏把所有的地方监法司都给忽悠了一遍。
这份工作量还是可以的。
陈家豪看着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犹如戏精上身。
“林同学!张嘴!”
“看看舌头。”
“再看看眼睛。”
“再让我听听你的心跳。”
在做了一系列检查后,陈家豪一脸欣慰,“很好、很好!我看不出你任何的问题。”
“真的吗?
那陈主任,我的病是不是好了?”林白玉眼神中居然出现了一丝的期待。
陈家豪摸了下脸,用了比较严谨的回答:“应该还没好。”
毕竟,自己也不是专业的医生嘛,具体的判断还是要交给老弟的。
林白玉呼出口气。
什么话都没说。
陈家豪问:“你让小刘开车来这里的?”
“是的。”
“有朋友?”
林白玉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摇摇头。
“那是旅游?”
林白玉依旧摇摇头。
陈家豪百思不得其解。
最终林白玉以一种平静的口气说道:“这是我以前住的地方,爷爷的墓就埋在村后边。”
陈家豪表情变了变,“那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不是家,有爷爷在的地方才是家。”
“那你来这里是?”
陈家豪不理解了,听林白玉这话的意思,貌似不是来故地重游的呀。
林白玉双眼看向陈家豪的脸,认真的说道:“我是来见我爷爷的。”
陈家豪心中五味杂陈,头一次觉得自己办错了事。
因为林白玉居然真的以为,自己能有看见魂魄,沟通魂魄的能力了。
但事到如今,就这么继续陪这孩子演下去吧,然后再送到陈家风的手上去。
小刘说道:“哎呀,那挺好的啊,还能见到自己已经过世的亲人,好事啊这!”
他们三人开始出发。
从酒店楼梯下来,然后出了门。
在出门的时候,陈家豪依旧穿着那一身破烂的白大褂。
他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一半的精力放在林白玉的身上,另一半的则是和小刘扯淡聊天。
“小刘啊,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
“什么?”
“就是...比如说在某一瞬间,你拿个筷子,又或者是背书包走进教室,会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感觉这一切都已经做过了。
在好久之前你已经做过这件事情了,而且你还能准确的知道,未来三秒内,会发生什么事情。
你有过这种...唔...时间重叠感吗?”
“啊?陈主任你是不会觉睡多了呀。”
“好吧,当我没说过。”
二桥村,背后靠山的群墓地。
这里有土堆成的老坟,还有砖头堆砌的,而在这里面。
一排排的坟墓里。
走过杂草生长在两边的道路上。
在里面的尽头,一座坟墓前立着一位人,这人身穿黑袍不露出一点点的真容。
而在黑袍的对面,则是站着一个老人。
这位老人很瘦,个不高,身上穿的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黑袍的面前低着头右手握在左手上,两手在一点点搓着。
他就这样保持了很久。
然后突然深吸口气。
虽然魂魄是并不会呼吸的,但他准备问一个问题。
他就像是没有钱的爷爷,带孩子走进了小卖部,然后一脸尴尬的掏出口袋里皱皱巴巴的纸币,小心又想确定的问。
“那孩子...我死后,他吃了不少的苦吧。”
黑袍站在他对面很久都没说话。
老人再次抱歉的低下头:“我...我真的...”
他始终没说出下面的话来。
但是对面的黑袍人,开口了:“林白玉想对你说,他感觉自己很抱歉。
如果他能再聪明一点,如果他能再早一点发现这个世界的秘密,那么就不会出现那么多可悲的事情了。
所以他感觉自己很抱歉。
但对于爷爷,他说很感谢你,很感谢你从冬天的路边里捡他回来。”
老人像是稍微的得到了一丝丝的宽慰,但依旧觉得不够,自己做的还是太少了。
黑袍突然侧过脸,然后又再看向面前的这位老人,“我们该走了。”
老人道:“那,我就跟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