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流坡山顶。
    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大妈，长长地打了个哈欠。
    在清河圈子内，她具有堪比凌尊仙的知名度。
    牡丹妖。
    花木成灵的她，带着一群草木成灵的灵怪，原本在清河做着园林装修的工作。
    后来机缘巧合下，在流坡山上找了一份新工作。
    恢复自然环境。
    这里，是清河圈子的斗场。
    圈子里闹矛盾了，天机阁调解不了，便会约到这里来私斗。
    私斗不留情，周围的花草树木肯定有折损。
    牡丹妖的工作，便是先把修缮费收了，再给他们腾场地。
    最近已经足足一周没有人来私斗了，她闲得有些发慌。
    正准备瞎逛一圈时，突然间，一红一蓝，两道气息极速而来。
    “哎，先付……”
    她习惯性地准备把钱收了，却又楞在原地。
    片刻后，一脸尴尬：“不是，你们俩怎么又来了啊？”
    “把之前那一架打完。”
    凌尊仙甩出一张卡：“十万，够你忙活了不？”
    牡丹接住了卡，有些担忧。
    上一次，他们俩打了三天三夜，山头都让他们差点夷平了。
    那一次她就是心善，只收了一万块钱。
    结果哼哧哼哧地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干了一个多月，才把流坡山修复完毕。
    这一次……
    “算了算了，十万就十万吧……”
    牡丹收了卡，原地一跺脚：“石头，出来，有活儿了，咱们去封山。”
    地底滚出一个黑石头，裂化成人型，憨憨地跟着她下了山。
    “好了，山也封了。”
    凌尊仙一甩右手，掌心长出碧蓝水波长剑。
    “此剑，乃天机阁祖师天机子所铸，剑名镇妖，已传一千七百年。”
    “今我凌乘风，持此剑与道友相斗，全力施为，绝不留手！”
    “还请道友赐教！”
    面对这位清河第一人，公认的尊仙，顾风掌心渗出了汗水。
    他和凌乘风的关系，很复杂。
    凌乘风是凌子虚的师兄，他对这个师弟偏爱有佳，这是众人皆知之事。
    爱屋及乌，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对自己其实很不错。
    比如，一年前的那一次约架。
    那时候，他的应龙诀还没大成，但凌尊仙早已十二阶大圆满，镇妖斩魔剑也修了三成左右。
    半步大神通级别的强者，想要捏死那时候的他，非常容易。
    但凌乘风并没有对他下狠手，而是在两次试探性的交锋之后，用了刚刚好能压住他的力量，和他对垒。
    三天三夜之中，他一直顶着‘再努努力才能不输’的压力，无与伦比的战斗直觉，不断地激发着他的潜能。
    八龙，九龙，直到十二龙。
    甚至到了最后，逼得凌乘风出了镇妖斩魔剑。
    他也完成了应龙诀的最后一式，妖化，应龙帝君。
    以帝君之姿，硬接了这一剑。
    两人皆是脱力之时，被凌子虚以三清九脉神通趁虚而入，一并给锁了。
    这才导致那场架没有打完。
    他一直很讨厌凌乘风，讨厌这个清河最强的半步大神通。
    他才三十二岁，便得了天机道统，执掌清河第一的权柄，整个天机阁都要围着他转。
    圈内任何人见了他，都得恭恭敬敬称上一声尊仙。
    换谁，不嫉妒他？
    这也是自己一直叫他装逼犯的原因。
    但是，在大半年前，一次酒后。
    凌子虚醉醺醺地告诉了他真相。
    那是一局指导棋。
    凌乘风以尊仙之姿，用刚好能压住顾风的力道，强行逼出他的潜能，助他完成了应龙诀。
    “没办法啊……自从我大神通了以后，以前咱们欺负了还会还手的人，现在都不还手了。”
    “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
    那天晚上，凌子虚醉醺醺的解释，击碎了他几乎全部的骄傲。
    今天，凌乘风突然约他再打一架，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真的很想靠自己的本事，和凌乘风打成平手。
    极为难得地，他双手抱拳，施以圈子内共用的礼节。
    “还望尊仙切莫手下留情。”
    他这般说着，却紧张得寒毛都快立了起来。
    凌乘风一挥剑，剑气渗出，在地上斩下一道深不见底的刃口。
    “顾风。”
    他严肃地说道：“我最近有所顿悟，机理全通，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再有突破。”
    “可能是因为我无敌的日子太久了，太久没有那生死相搏，命悬一线的危机感。”
    “整个清河，可能让我有危机感的，只有你了。”
    “所以，应该是我拜托你切莫手下留情才是。”
    他话音刚落，便听得顾风一声暴喝：“那我就不客气了！”
    面对这位清河第一人，顾风没有任何留手，上来便直接妖化，以帝君之姿，挥出了战斗的第一拳。
    “撼天龙劲！”
    强横无比，一往无前的应龙，凝出实态。
    “来得好！”
    “天机荡魔！”
    凌乘风亦是一剑横斩，使出了当年天机子荡平群魔的剑意。
    剑气与龙劲相撞，整个流坡山如同地震了一般，不断抖动着。
    山下的牡丹妖和石头怪，抱住了脑袋。
    “省着点打啊……真的很难修复的啊……”
    憨憨的石头妖，上下点头，石头缝里撞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哎，石头，打个赌呗。”
    “赌什么？”
    “赌他们俩谁能赢。”
    “我赌……顾风吧？”
    “那我赌凌尊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设下了没有赌注的赌局。
    紧接着，便缩起了头，专心地等待着这场战斗的结局。
    一天，又是一夜。
    山上的动静越来越大，崩落的巨岩被石头怪收集起来，将它武装得犹如一座摩天大楼。
    “不够！顾风！”
    “还不够！”
    彻底进入战斗状态的凌乘风，身形飘摇如仙人降世，身边碧蓝剑影纷飞，宛如一尊杀神。
    “我高看你了！”
    “你太弱了！”
    “顾风，你的应龙诀，就是小道而已！”
    “旁门左道，不屑学之！”
    “你如果就这点本领的话，今日，你难逃一死！”
    镇妖斩魔真诀再度逼出无可遁逃之剑，仿佛如来佛的五指山一般，压向了地面上的那团红芒。
    此时的顾风，亦是火力全开。
    他昂起了头，龙角激荡蒸汽，十二条龙影在身旁翻飞。
    一身散发的红色蒸汽，卷过草木，带起断裂草屑，将其环绕。
    宛如魔种临世！
    “镇妖斩魔？”
    “来！有本事，你斩了我这尊邪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