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糕点,又在玄真观吃了午饭。
午后,楚冷玉托师兄给自己找些剑法秘籍来。
毕竟这才是她今日出门的真正目的。
季凌川虽然对她的这个要求有些不解,但他没有拒绝,尽心尽力地替她寻来十几本与剑法有关的书。
这些书大多都是些“武林秘籍”,在江湖上或许有些名头,但在玄真观,不过是摆在书阁里充个数,往日里几乎无人过问。
还有一本,甚至被拿去垫了桌腿,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楚冷玉谢过他,捧着书在客室里静静阅读。
绿筠左右无事,就出门找了一些彩色棉线,坐在窗户另一边编织流苏穗子。
——这门手艺还是她从前无聊,在玄真观练会的,用来打发时间。
既能添在步摇上,又能系在衣服、窗帘上,用途多样。
楚冷玉看书时,抬头扫了一眼,看她编得有模有样,便拿了一个白色的长流苏,说道:“绿筠手艺很好,这个送我吧?”
“小姐喜欢,拿去用就是了。”绿筠把编好的流苏双手一抓,都捧起来献到她面前,“白色的太素了,要不换个别的颜色?”
她一片好意,不过,楚冷玉不忍拒绝,看来看去,挑了个浅绿色的。
绿筠还以为小姐会挑个浅蓝浅紫的颜色,看她最后选了个浅绿,还颇为惊讶。
楚冷玉神神秘秘地一笑:“回头给你准备个礼物。”
……
出门办事的林九逍终于回来了。
季凌川一直守在前门,一见他出现,便赶忙走过去。
听到徒弟说玉儿来了,林九逍还一脸乐呵,这么久没见过面,没想到今日跑这儿来给他一个惊喜。
两三年没见,小丫头也该长大了吧,俗话说女大十八变,真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模样了。
可他脸上的笑容还没维持多久,就从徒弟嘴里,听到了楚家刻意隐瞒消息,还让楚冷玉受委屈的事。
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逐渐变得铁青。
季凌川还忧心忡忡地说道:
“楚师妹的性子,师父你也是清楚的,若不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绝不会冒冒失失地只带着绿筠出来。
况且您是没看见,绿筠一提到过往受的委屈,就在我面前大哭一场。师妹竟是哭都哭不出来了,平静得好似不在意一般,可把我吓坏了。”
听完他的诉说,林九逍脸色一阵变化,恨声道:“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楚文辰竟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连自己的干侄女都要欺负死了。”
他和楚翰尘能算得上知交好友,但对楚文辰其实并不熟悉,仅是点头之交。
从前翰尘说过,楚家这位二爷因为庶出身份,从小就比旁人都要更努力些。他继承镇国公之位后,觉得自己对这个庶弟多有亏欠,所以各方面都尽力补偿了他,从不曾让他比别人少些什么。
林九逍听在耳中,便以为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应是不错的,而且有翰尘这么好的哥哥在,想来他弟弟的品行也应该值得信任。
况且这几年,楚文辰也确实表现出了一副温文尔雅,思虑周全的样子,便给了他这人可以托付的错觉。
然而,世事难料,人心难测!知人知面不知心!
林九逍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胸中情绪翻滚,越想越恼火。
“他可是在他亲哥面前发过誓的,连镇国公府都让他得去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玉儿又不是男孩儿,就算长大成人,也不会与他争抢什么,针对一个孩子,他也真是干的出来!呸,没脸没皮的东西!
当初我真不该信了他,把玉儿交他抚养。本以为留在镇国公府,总比跟着咱们爷俩在这儿吹冷风强。现在看来还不如接来养在跟前,起码能时刻照应着,不让人欺负了去!”
“是啊。”季凌川附和着说道。
他心里极为懊悔和自责。
若能早点看穿楚文辰的真面目,便是大闹一回镇国公府,他也得把师妹给救出来。
这些高门贵族的后宅,论起折磨人的手段,一个比一个阴损狠毒,可怜师妹刚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就落到这种人手里,逃不得躲不得。
季凌川一想起来就觉得羞愧。
从前他竟还以为师妹在镇国公府里,继续过着好日子呢。
“唉,罢了罢了,事已至此,现在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了。”林九逍摆摆手,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先去看看玉儿,把事情问清楚才好出面。”
说完,他却还停在原地,没能迈步。
唉,突然来了这么一遭,他都没脸去见楚冷玉。
枉他自诩聪明,竟被楚文辰蒙在鼓里,骗了这么久。
真是把老脸都丢尽了。
他不动,季凌川一看,也顿住不走了,两个人一起长吁短叹。
天色渐晚,又扬起了风,飘起了小雪。
楚冷玉撑着伞,从前头的门里走出来,瞧见这一老一少正站在路中央,活像两尊叹息雕像似的,想笑又不敢笑,忍得辛苦。
“下雪了,还不进屋里去?”
于是二人听见呼唤,齐齐抬头往前面看去。
少女脸上带着浅淡温和的笑意,好像吹拂而来的风雪都暖了些许。
林九逍动了动嘴唇,险些又发出叹息,最终还是抬起了有些沉重的腿,往前去了。
楚文辰瞎了眼,把这么好的闺女往外赶,唉,真是作孽。
于是片刻后,一屋人聚在一起。
绿筠先前哭了一阵,这会儿又恢复成了往日有活力的机灵样子,不过她嘴笨,一时不知从哪里开始说好,眼巴巴地望着自家小姐。
楚冷玉一身沉静,给林九逍和季凌川都倒了杯热茶,嗓音柔和地说道:“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师叔奔波一日刚刚回来,不必着急,师兄也是,都坐下歇歇。”
她平静淡然,对面二人看着她,便也跟着不慌张了,各自坐下来,一人端起一杯茶,倒像是个茶会似的。
过了会儿,楚冷玉才开口:“先前师叔、师兄在外头说的话,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