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气死个人
主屋里,夜晚,却灯火通明。
坐在主屋主位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或者说应该是一个老男人,他身材青瘦,戴着花边眼镜,让他多了几分文人的气质。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袄子,此时对着祈子悦就是一顿乱骂。
大意都是她疯了就疯了,看她生了个什么祸害,祈家当初没将这小祸害弄死就算了,如今这祸害恩将仇报,还要将家给烧了。
此时小豆丁就站在自己面前,他低着脑袋,已经一副神游天外的深情。
可祈子悦在火灾中时,分明看到过孩子眼底对自己亲人的恨。
祈子悦没想过,小豆丁这次明明算是救了人,居然会被全家人攻击。
小孩子弱小,她自己又疯了,所以全家人攻击小孩子就毫无心理负担,也是对家里忽然发生巨大火灾后怕的一种发泄。
祈子悦听着老头子一句一句‘孩子心肠歹毒,这么小就能火烧亲人,长大怕不是要犯罪杀人?’
还有什么‘孩子不送走,这次家里全家人迟早都被他牵连’云云的话。
祈家还没分家,都是住在一个大的四合院里面的。
而原主因为未婚先孕生子,又死活都不愿意说出孩子的亲爹是谁,这可算是将一生教书育人的祈老头子气疯了。
当初就将原主关了起来。
谁知道这一关,原主将小豆丁生了养到一两岁后,最后反而接受不住打击疯了。
原主疯了,小豆丁作为原主的污点,她从梦境中就感受到他的处境不好,但是她没想到会这般不好,竟然会直接被骂‘心肠歹毒’,还不问原因就将大火的原因算在小豆丁身上。
她一个大人听得都直皱眉头,小豆丁却像是个局外人一般,从进屋开始就自始至终接受着大人的恶意和攻击,至今未抬起头看过一眼,也从来没解释过一句。
祈子悦越听越来火,索性将小豆丁拉到自己身边一点,然后直接开口就怼了回去。
这可瞬间将屋里众人吓了一大跳。
祈子悦也不管众人的惊诧,直接对着上首的老头子道:“为人师表,不明辨是非,事情原因都没查清楚就要将起火的原因算在一个孩子身上,还要将孩子送走,人家救了你们,你们还要恩将仇报。”
“外界知道了,以后谁还敢让孩子去江大上大学?”
祈子悦一开口就将祈老头子气个半死,她怼人目标准确,她虽然名字都没说,可在座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谁?
一屋子的人都惊呆了。
小妹都疯了,这像小妹说的话吗?
“你?”
可当事人祈行钧快气疯了,他手指指着小女儿的手都在抖。
他都顾不上小女儿到底疯不疯的事,他是被她话气到了,什么叫他不配为人师表,什么叫他恩将仇报,什么叫别人不敢让孩子去上江城大学?
她知道自己干的什么好事吗?
祈子悦可不管这快气疯了的老爹,直接带着孩子坐下来,然后有理有据来了一番论证。
祈子悦:“我,我什么,我都说了是我弄的,大火是因为我放火烧的,这小豆丁,你口中的恶魔还跑来救你们了,你瞧瞧你们刚刚骂的都是什么话,什么恶魔,什么讨债鬼,什么送走,哪一句是人说的话了?何况你还是教育界的泰斗,你配为人师表吗?”
这话一说,祈宁安都忽然抬起了头,他那漆黑的眼珠中有着质疑和不可置信,不过他最终并没说什么,他只看了一眼妈妈的方向,然后很快就低下了头。
只是他揪住衣服的手指不断地动着,虽然没再抬头,手指却比先前抓衣服更紧了些。
而众人听的脑袋一阵嗡嗡的。
祈老头子听到这话更是被气到,他只觉得这话嗡嗡地炸的他脑袋疼,他一时间不知该震惊这疯了的小女儿忽然会说这么多话呢,还是该先生气被她指着鼻头骂。
他最后气得直接破口大骂,“如果是真的,你还为这个自豪吗?”
祈子悦并没什么不好意思,她将孩子强行拉到边上坐好,说的话生怕不能将祈老头子气死。
“救了人,却忘恩负义,不配为人师,这传出去,外边人不都觉得是你为人有问题,这以后教的都是白眼狼吗?我哪句话说错了?”
她再指了指自己,然后继续道:“子不教父之过,我的错,你的责任,你应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你……”祈行钧是真的气死了。
他就是一个搞教育的,哪遇到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尤其这人还是自己疯了的小女儿。
这么不要脸的人,他平生都没遇到过。
噗嗤一声。
房间中不知谁没忍住笑了出来。
祈大哥被小妹震了过后,急忙去安抚老爹的情绪。
祈行钧最后忍了又忍,气得失了智一般问,“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祈子悦指了指自己和小豆丁黑漆漆的一身,说出自己的需求,“爹,我不要被关起来,孩子也不能被送走。”
“我们一直被关着不舒服,我要求吃饭洗澡换房间,还有后边孩子和我都能出来活动一段时间,我们不要被当犯人一样关着。”
她这话一说,屋里忽然陷入一片安静中。
祈大哥和祈母小心走到她跟前,今晚都被她一句‘不疯了’给惊住了,此时走到她边上都不敢说话。
祈子悦见祈老头子皱着眉头,她朝原主亲妈道了一声“想喝水”后,原主亲妈就一脸不可置信和喜极而泣后跑去打水了。
祈子悦继续解释说:“爹,不管我怎么样,恩就是恩,过就是过,为人师者,赏罚分明不是应该的吗?”
一向温和的祈行钧被气得破口大骂,“那也是你那边起的火,今晚但凡迟了一点,全家被烧死在这场大火里,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讲?”
祈子悦:“我疯了不是吗?”
祈子悦一句话,祈老头子气得说她得了精神病,就应该送到精神病医院去。
而小孩本来来历不明,全家人都同意将孩子送走云云。
祈子悦当没听到,只是道:“爹,我要求也不高,只是想要换个房间,还有要一定只有活动的空间,你也说了全家都差点被烧死了,所以救了你们是大恩。”
祈大嫂忍笑。
祈行钧最后气得长长吐了口气,忍住气道:“合着什么理都在你那边?”
“孩子犯错,父兄当担头责,你不想着解决问题,反而想把我一关了之,你也是有错,现在弥补一下让我出来。出来后我开心了,到处去说你好话,你以后不就名声又回来了?”
“你……”这话更是让祈老头子火冒三丈,“你认为我是这种人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祈行钧心底忽然有个止不住的念头,想想这疯了的小女儿话还有道理。
他摇摇头,总觉得自己是疯了。
祈子悦:?
这老头子油盐不进的?
祈子悦看原主亲妈端了水来,赶紧喝了一口,又让原主亲妈给小豆丁也打点水来。
祈母看着小豆丁,犹豫半晌,最后还是去打水了。
祈子悦喝完水,直接道:“爹,家和万事兴,我好了不是好事吗?”
“谁知道你是真好假好?”
祈子悦说了一句让对方吐血的话,“你不是老师吗?怎么能迂腐呢,人要变通,穷则思变,真正的智者是宁愿坚持错误的乐观也不坚持悲观的正确,这样才使人进步。”
“你……”祈行钧指着疯了的小女儿,最后觉得自己都快气得心梗了,最后反驳不出来什么,只说了一句,“都是歪理。”
祈子悦:“我就是歪理你都说不过我,那你还觉得我是疯的吗?”
屋里几人看着父女两人吵架,都快惊讶死了。
祈大嫂是一直在忍笑。
祈母是不敢吭声,只担当服务人员。
她将水打来后,祈子悦固执要喂小豆丁喝,只是小豆丁将头一歪就跑了。
只是跑到边上就被祈大哥抓住带了回来。
祈子悦收回视线,她将水放下后再重复了一遍,“爸妈,哥,我真的不疯了。”
“当时火烧起来后,我当时被吓住后忽然就好了。”
她一边解释,然后一边跑到祈老头子跟前,在大家都没反应过来前就抓住了祈老头子的手臂,她抱着原主亲爹撒娇,“爸,换不换嘛?”
“我其实本来也没疯的,只是那段时间太过悲伤了才会神志受影响。”她一边摇晃原主亲爹的手臂,一边用着原主记忆中的笑容撒娇,“爸爸爸爸爸爸同意嘛同意嘛,小时候你对我最好了……”
她是小女儿,本来就是小棉袄,祈行钧虽然吼的凶,可是真的被疯了的小女儿这么一撒娇,他最后没崩住,都没回了话就直接将她推开,走了。
祈子悦:?
这下好了,祈行钧一走,全家人都看着她,你一句我一句问,“悦悦,你真的好了?”
祈子悦朝兄长伸手,“哥哥,抱抱感受一下。”
祈大哥心底一动,急忙上前抱着妹妹。
他内心情绪大起大落,他一时间都没法判断小妹到底好了没?
祈子悦看大哥情绪波动大,趁机撒娇道:“哥,我想洗澡,想换地方,想吃饭。”
说完,她又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都臭了,那被火烧过的地方怎么住嘛,孩子也要跟着换,以前被关那个地方是没法住了。”
祈大哥双眼红了,急忙点头,“嗯,让你嫂子给你烧水。”
“谢谢哥。”
祈子悦赶紧顺杆子爬,又对着祈大嫂的方向道:“谢谢嫂子,嫂子真美。”
祈大嫂哭笑不得,她忙说去烧热水,出去时,还嘀咕道:“这丫头,谁稀得她说这个?”
嘴上是这么说,不过出去时,她还先回房间照了下镜子,自言自语道:“我真的还美吗?”
她打算照照镜子再去烧热水。
……
屋里,祈大哥还说重新给她换一个房间。
祈母确定了小女儿好像真的不那么疯了后,一时间又是哭又是笑的,“悦悦,你是真的好了啊?妈去给你烧水做饭啊,你等着哈。”
“到时候给你换房间,只是那孩子,你爸抵触得很,先暂时不要在他跟前提啊。”
目的达成,祈子悦并没马上要求全家接受孩子,而是出去找已经跑出去的小豆丁,准备今晚先给他洗个澡先,她和那个小豆丁身上都臭死了。
要想改变他们的处境,先洗个澡,换个干净的衣服,这是第一步,然后再慢慢改变处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