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斩断光束,一边砍向光束加农炮,但炮身被弹起躲开了。顺势向旁边刺去,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从上下画出圆弧的辉线中,战机惊险地逃脱,而就在那极小的间隙中,炮口悄悄伸了进来。他像踢向虚空一样启动推进器,瞥了一眼旁边的淡紫色光芒。
(啧,感觉好沉重。斩击加上重量是好事,但对付这种家伙就成了劣势。)
帕什兰是埃尔西经手的协定机。机体的重量由充足的推进力覆盖,但在加速时会产生极小的延迟。那个瞬间让孙桑感觉很沉重。
“那个动作,难道是……”
被称为克里斯汀的男人的动摇传了过来。
“你还有闲工夫说废话?”
“那可说不定,也许比你有呢?”
他以微小的动作正对过来,瞄准。动作实在是精炼流畅毫无停滞。正因如此毫无破绽。孙桑不自觉地皱起眉头。
(这是熟练到身体已经记住的操作啊。他对自己的能力了如指掌。)
能感觉到他知道战斗的构建方法。每个动作都经过反复训练,衔接也很流畅。
他似乎有充分的时间来积累孙桑所需要的熟练程度。这差距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弥补的。
不过,孙桑有在激烈实战中培养出来的直觉,以及和各种对手以命相搏的战斗经验。虽然可能不足以弥补差距,但也不至于完全无法企及。
“废话少说。我马上把你砍成碎片。”
“你这种莽撞会要了你的命。”
很明显是在虚张声势。虽然必然会转为守势,但这也是他的意图。
躲避光束,斩断它,瞬间接近并发动斩击。然后再次拉开距离,躲避追击,如此重复。已经完全把黄绿色武装皮肤战机的飞行员和加兰特甩在了后面。
有好几次都有脊背发凉的瞬间。他一边隐藏着感受到的恐惧一边对峙,不只是少年如此。处于攻势的泽姆纳军也开始动摇。
“克里斯汀大人一对一还不能把他击落?”
“那个银色的是什么!竟然有这么强的敌人。”
“这不可能……”
隐约听到的动摇也影响了战局。延迟的友军战机的脱离也大致完成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这是逃跑的借口!”
“这是很合适的台词吧?”
留下一句带着笑意的话后转身。
实际上各处的装甲上都有烧焦的痕迹。等动作稳定下来,被蒸发的冷却凝胶从机体的缝隙中排出。之前应该是被固定住了。
(真是千钧一发。)
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
他反复深呼吸让兴奋冷却下来。战斗虽然结束并返回了,但克里斯汀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会打扰到你吧?”
他请求一位中年的阿尔米纳军宇航员同行。
“稍后我有些事情想问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
“那当然没问题。”
登上舰桥后,他指示连接与敌方旗舰的超光速弗伦尼翁通信。过了一会儿,传来有回应的消息。
“我是负责指挥这支舰队的泽丰解放军 xfi 的将军戴纳·德兹恩。你是泽姆纳军的司令官吗?”
在映出舰桥内部的面板对面,有一个金色头发随意剪得很短的人。他比这个人年长吧,但比预想的要年轻得多。
“我是克里斯汀·莱纳克。感谢你的回应。”
“……我想听听你对这次介入的解释?”
在自报姓名的同时能看到他的犹豫。这是名字的效果吧。
“我军是应阿尔米纳军的请求参战的。听说你们采取了无视戈特和约的行动。这是不能坐视不管的。”
“你是说泽姆纳军仅凭一方的说辞就行动了吗?我觉得这有些草率。”
“就像你看到的,你们都入侵到星系内了。仅这一点就值得关注。不过,我也考虑过听取你们的说法。如果有解释的话,我听听。”
戴纳解释说阿尔米纳的国防大臣和泽丰的总统之间进行了谈判。他主张这是因为泽丰要求解放的请求被无情拒绝而采取的措施。
“我明白了。首先归还被劫持的埃姆斯托里王子,撤退到跃迁网格的另一边。之后我们再安排双方听取解释的场合。”
克里斯汀提议。
“这不行。不能保证你是公平公正的立场。如果我们撤退,你们两军可能会一起进攻我们。”
“你说话太过分了!你是说阁下在说谎吗?”
伊姆尼愤怒地逼近。
“你把莱纳克这个名字当成什么了。不承认那个人的正当性是怎么回事。我们是体现正义的军队。”
这时,不久前进入舰桥的橙色头发少年大笑起来。伊姆尼指着他愤怒不已。
“有什么好笑的!太无礼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太逗了。你是说让我们归还埃姆斯吧?这家伙在我们这被保护着呢。”
从少女身后探出头的少年紧紧抓住橙色头发的人。
“殿下,您平安无事!”
“如你所见,既没有被拘束也没有被软禁。随他便。如果他想回去也不是不能送他回去。”
王子明确地摇了摇头。
“为什么!?”
“不明白吗?肯定是因为你们让他经历了可怕的事情,这是你们自找的。”
加兰特呆若木鸡,垂下了肩膀。
克里斯汀皱起眉头。听到的事情和实际情况大不相同。虽然觉得有必要静观其变,但对他来说,事情却朝着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的方向发展了。
“向那样的家伙们靠拢还说是正义之军?笑死人了,笑得我肚子疼。”
少年笑嘻嘻地笑着。
“不要愚弄人!由莱因纳克率领的军队是正义之军!历史可以证明!”
“那这边也是正义之军哦?”
少年收起笑容,半睁着眼看过来。
“别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你知道欧内斯特·莱因纳克吗?”
“……不知道!”
能听到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那不是一个人人都知道的名字。冷汗冒了出来。
和惊讶一起,克里斯汀感受到了伊姆尼担忧他样子的目光。这才明白自己脸色变得苍白了。
“克里斯汀大人,您没事吧?”
在人前没有称呼“阁下”,这也显示出了他的动摇。
“不用担心。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同时把困惑压下去,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为什么会提到那个名字。应该是一个不太常在公众面前露面的人。)
小时候仰望过的温柔笑容在克里斯汀的心中浮现又消失。
“为什么会提到那个名字……?伯父。他是病死的。”
他像是要隐藏自己的内心一样说出这些话。
“被说成是死了吗?”
“你……你在哪里?”
他的心中燃起了希望。
“不是死了吗?”
“呃……他出走了。我不知道伯父的内心想法,但他是一个不喜欢争斗、很温柔的人。我记得他对风物很有研究,热爱艺术。”
他是克里斯汀敬爱的对象。不喜好世俗欲望,以清廉为好。憧憬促使克里斯汀行动并模仿他。可以说现在的克里斯汀有这样的成就也多亏了欧内斯特。
他经常被严厉地评价为爱幻想的人。更不用说英雄的谱系了。对连武装皮肤都厌恶的伯父表现出冷淡的举动也不是没有。克里斯汀一直认为这可能是他出走的原因。
“告诉我。他在哪里?如果能再见到他,我可以做出让步。”
对他来说,那个人就是如此重要。
“别乱说。你们不是杀了他吗?”
“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身体从内到外都凉透了。那个笑容再也见不到了吗?
“去查一下。十四年前在阿尔米纳发生的飞机事故。那里有亚历山德罗·比尤雷的名字。那是欧内斯特·莱因纳克的化名。”
“真的吗?”
克里斯汀看向伊姆尼,伊姆尼马上就开始调查了。当找到那个事故时,滚动查看受害者名单,确实有一个叫“亚历山德罗·比尤雷”的人。
“请稍等。报道中说他是一位着名的写实画家,我也看过他的作品。”
副官的眼中也有疑惑。
(没错。那是伯父的画。)
在仿佛描绘了风景一样精细的笔触中,有着仿佛将作者的心境融入其中的深刻表现。克里斯汀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映出的图像,确信了这一点。
小时候接触到的伯父的画有一些更拙劣的作品。那些像是随手画着玩的画,不是像眼前这幅画一样可以卖出去的作品。但是,那里所包含的颜色只有一种,那是不会改变的“欧内斯特的颜色”。
“去世了吗……”
沮丧冲走了希望。
“所以我说他是被杀死的。那是飞机工匠的坠机事故啊!”
“啊……”
装备了反重力端子重力子的飞机是不会发生事故的交通工具。即使在重力下飞行出现问题也不会失速坠落。
即使在碰撞等故障处有人员伤亡,其他乘客也能安全地紧急着陆。如果说发生了坠机事故,那就意味着保证安全的反重力端子重力子没有起作用。
除非发生了极其罕见的巧合,否则这种情况是不会发生的。或者说,除非有人为的破坏。
“等等!你怎么能证明这个叫比尤雷的画家是莱因纳克家族的人呢。哪里都没有这样的记录。”
伊姆尼似乎一下子难以相信。
“我听说的。不是本人说的,是和他一起生活、照顾他的人说的。”
“那种话只能让人觉得是编造的。在泽姆纳也有冒充莱因纳克的人。”
“那你问问这家伙。他看起来明显像是知道些什么。”
只有沉默作为回应。克里斯汀也还在混乱之中。
“话说回来,话题扯远了。为什么像你这样粗暴的男人会自称正义。如果欧内斯特大人去世了,你就不能声称是由他率领的了。你没有举起正义之旗的资格。”
伊姆尼并不是那么愚蠢。他一定是想到了接下来可能会被说出的事实,所以才想要否定。
“欧内斯特有个儿子。一个像母亲一样有着红头发的强壮儿子。”
“………”
少年露出仿佛在说这里很重要的笑容。
“我的真名叫吕恩·莱因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