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板忙碌的身影,我将手中的最后一点黑米粥吸食殆尽,发出“ 滋滋”的声响。
姜高把眼镜摘下来,哈了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刚才老板说话太激动了,喷了不少的唾沫星子在上面。
“还问吗?”
姜高把擦拭好的眼镜重新放回鼻梁。
“不问了,足够了。”
我把屁股向后一挪,站起身,顺手抽了一张放在桌面上的餐巾纸。
姜高也起身,把凳子挪回原位。
“那不找那个李老板吗?”
“不找了。”
“啊?”
“等会出店门了再给你说。”
“好。”
此时老板已经将那个顾客打发走了,看着我们两个要离开,用抹布抹掉了桌子上的,继续接上刚才的话题。
“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去找了,他又是做死人生意的,你们……”
老板的声音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不由自主地向着殡葬用品店的方向瞟去,那天晚上的事情的确把他给吓得不轻。
我无视姜高的眼神攻击,指着白雾缭绕的笼屉。
“老板,再给我拿两个包子吧,带走,还要一杯热豆浆。”
“好。”
老板将东西打包好,我也付了款。
“放心吧老板,没什么事的,我们找他也没啥重要的事情,而且就算真有这东西,它也会跟着那个李老板走的,别担心。”
老板点头,听了我的话后有点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随后坐在了一旁有些发黑的红色塑料凳上。
“那我们就走了。”
“哎,好你们慢走。”
跟老板道别后,我们便向着车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经过那扇卷帘门的时候,我停在了门口,看着上面贴着的那张纸。
姜高悄悄地指了指卷帘门。
“为啥不找他了。”
“因为他根本就没走,就在这里待着,要不就是躲命去了。”
姜高看起来有些懵圈。
“啊?这怎么说?”
“刚才那个老板不是说了,前一天半夜站着纸人,第二天殡葬店就关门,贴上那张纸了。
我摇了摇头。
“哪有这么快的,谁都不知道要出租呢,这房子就租出去了,租给鬼了?太不符合常理了。”
姜高点头。
“是这个理哦。”
“而且,我之前进去过这个店铺,这个铺子后面还有个小院子,一看就是他们自己家的,根本不是租的,所以门口贴的这个肯定就是个招呼街坊邻居的。
他之所以把招牌拆了,肯定是因为不敢再做这一行了,估计在这老是出现怪事,就暂时离开了。”
姜高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害怕的神色,向后退了两步。
“那……那老板看到的纸人就是真的了……”
我点头。
“是这样的,而且看那老板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了的,他那个表情肯定是真害怕,而且他也没有欺骗我们的理由。”
姜高面露难色,轻叹一声。
“我可是知道被鬼缠着的滋味,那人估计也不好过,被自己店里的纸人打招呼,实在是太吓人。”
这家伙的共情能力一直很强。
我们拐弯走出了街道,孙晓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
“没办法,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自己肯定也会想办法的,用不着我们操心,我们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说到这,我有些难过地抬眼,用手指头搓了搓自己脑门上那撮讨厌的白毛,皮肤那陌生的粗糙感也让人感觉十分不爽。
“我现在是想明白了,我就一个工具人,人家把我当苦工,就是为了给人家抓小偷,而且那些小偷肯定干了不止偷东西的活计。”
“真是造孽啊,自己做了坏事,后代得跟着一起遭殃。”
我习惯性地想从兜里掏烟,但是楼里空荡的连个饼干渣渣都没有,便又将手拿了出来。
“遭殃还算好,死了更惨。”
“死了岂不是解脱?”
“哇……”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让人忍不住想要落泪。
“你咋了?怎么表情突然狰狞起来?”
“那地方,简直酸爽的你不敢想象……”
在经过我一番生动活泼的描述以后,姜高对死这个字眼,有了新的理解。
我不住的咂嘴。
“在私人地盘,无穷无尽的折磨,断掉的头不断再接,掰掉的手不断再长……”
“好了好了,可以了,可以了,打住!我已经想象到了,我这辈子不会做坏事的。”
“哈哈哈……”
我们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在了孙晓的车窗前,只见车窗徐徐降下,露出了孙晓无语的脸庞。
“你俩怎么回事,怎么站在外面聊天?”
我把手上的豆浆还有包子提到脸边,向前一递。
“给,热的,你早上肯定也没好好吃饭。”
孙晓的脸上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我,嘴角多了一抹笑意。
“你还想挺周到。”
不知道会不会有些不妥,我试着问了一下。
“一会让姜高开车?你休息休息?”
“啊?”
她刚把吸管插进豆浆,听到我的话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喝了一口热豆浆才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先坐进来吧。”
我们坐进车,等着孙晓吃完东西,继续闲聊。
她转过身,询问道。
“打断一下,我们现在就往老赵家走吗?”
在休息再加上吃了点东西后,孙晓看起来状态好了不少。
“可以,我们现在就去吧,别开太快。”
随后,我们便驱车前往老赵家。
路边的街景一闪而过,太阳越来越高,早上的凉风也逐渐带着些许温热的气息。
“我刚才就不应该听你的,就应该兵分两路的,这样估计都看完了。”
“不行,还是太危险了,之前老赵就把你当替死鬼,假如他还没走,再单独见到你,你可不就被坑进去了。”
我说完,姜高靠在座椅上有些惆怅。
“确实啊,这事也急不来……不过你们两个总是遇鬼,这样也不是事呀,而且你现在看起来,可是越来越……”
我知道姜高是在关心我,但是这个事的确不由我们来决定,而是那几个老头,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其实啊,我觉得按道理来讲,现在只要将花瓶重新找回来,再由我交还,那孙晓身上的厄运应该会被消除吧。”
孙晓听完,思索片刻后突然冒出来一句话,让我沉默了。
“假如……我爷爷他不止拿了花瓶呢?”
“唉……那你爷爷还挺坑的。”
姜高的话让孙晓沉默了。
我们三人就在这一片沉默当中到达目的地,车子停到老赵家的门前,这条巷子就算是白天也很少有人过来,就算有人来来往往,也都是一些住在这里很多年的老头老太太。
孙晓隔着窗户,指着老赵家的门说道。
“你们快看。”
其实不用她说,我们也早已看到了。
老赵家原本贴满了黄符,现在那些黄符都没有了,能够看到门前的石灰地上有些黑灰色的渣渣,应该是那些黄符失效后自燃留下的痕迹。
果然老赵回来过了。
我们三个准备离开车,走近瞧一瞧。
孙晓停好车,解开安全带,正要开门,就被我一把摁住了。
孙晓怪异地歪头看着我。
“咋了?有啥事?”
“你要不在车里休息,等我跟姜高两个人去看。”
她笑了,将刚打开一条缝的门重新关上。
“说实话,我觉得你看起来比我虚弱多了。”
孙晓调侃似的看着我,手上已经开始调整座椅,将身体靠在上面,微蹙眉望着老赵的老破小。
“行吧,那我就接受你的好意,开门的时候小心点儿,他有可能在门口布下陷阱。”
“确实,那……”
“你把这个拿上。”
只见孙晓从一旁的包里掏出来了一个扁平的盒子,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包里的东西可真是多,简直就像是一个移动的小仓库,就算她从里面掏出来
姜高好奇地将头探过来。
“是那块玉壁吗?”
孙晓摇摇头道。
“不是,是另外一个你没有见过的东西。”
我接过盒子,盒子很轻,摇晃一下,能听出来里面是个硬邦邦的东西,还是片状的。
我知道了里面装的是啥了。
“那块面具?”
孙晓满意地点点头。
“对了,就是这个,我一直将它和玉璧随身携带,想着万一有点用处呢。”
“那你咋不把玉璧给我嘞?”
孙晓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她跟我讲过周涛拿玉璧砸了她脑袋的事,想想都疼。
虽然现在没有包着纱布,但是将刘海撩起来还是能看到上面肿了个大包。
“嗯,我觉得这个玉璧还是挺重要的,而且它肯定是要物归原主的,用来砸人肯定不太好,万一要是有什么破损,我们两个人的脑袋肯定是不够使的。
你就拿那块儿破烂面具过去吧,最起码还能抵挡些什么。”
她用手敲着纸壳子,还特意强调道。
“你可千万别把它往脸上带,差不多挥一挥,做做样子就行,当盾使。”
我点头答应。
“听你的,我知道那个面具还挺危险的,不过我的脸比较大,估计想戴也戴不上。”
她笑着将我们赶下车,在车里注视着我们两个。
我拿着那个纸盒,和姜高走到了屋子的门前,我在姜高的注视下,打开了盒子。
许久未见,这个黄金面具依旧光彩夺目,而且令人惊奇的是,它那原本被我摁压踩踏而变得扭曲的表面,现在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甚至之前还要好看。
仔细看,甚至还有些孙晓的模样。
难不成孙晓趁我不在的时候,找专业人士去把它修缮了一下?
这很没必要吧,不可能,她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
那现在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这个面具他自己恢复成原样的。
我来回摆弄着面具,姜高见我满脸困惑,便询问怎么回事。
“没,就是这个面具……有点怪……”
“你们两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扭头看到孙晓半开着窗户,脸上满是担心。
“没啥没啥。”
我摆摆手,随后将面具拿在手上,挡在身前,然后让姜高站在我的身后。
“你在我后面,万一他留下来什么坑爹的东西就不好办了。”
“好。”
他连忙躲在我身后,还不忘提醒我小心点。
我挪动着小碎步向着门口缓慢前进,靠近后发现他的房门是半掩着的,并没有上锁,那把黑色的铁锁不知道被什么力量给劈成了两半。
“小心点……”
“嗯……”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陈旧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响动,里面的黑暗逐渐显现在我们眼前。
“叮!”
里面不知道窜出来个什么东西,快速地用面具一挡,那东西便和面具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姜高害怕地大喊一声。
“什么东西?”
“你别动。”
姜高躲在我的身后,我看到那个东西再次向我们冲了过来,我依旧用面具一挡,那个东西这次并没有被反弹出去。
我好奇地将面具微微一扭,居然发现面具张开了大嘴,将黑色的东西死死地咬在了嘴里,直接将那东西吞了进去。
随后面具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那东西就像无头苍蝇一样在面具的嘴里横冲直撞,面具的脸上也出现了数不清楚的凸起。
“这面具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应该帮了我们。”
正在我们疑惑之时,这个面具突然一瞬间膨胀起来,又在刹那间恢复的原来的样子。
面具的表情看起来,甚至有一丝的舒畅。
“它是把那玩意吃了??”
“应该是,这面具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功能,真是没想到。”
我再次将面具抵在身前,一脚踹开了只开了一条缝隙的门,房屋里面满是腐朽的气息,飞舞起来的灰尘让我们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呛死个人。”
光线让里面物件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我摸到一旁挂着的线,向下一拉,这个房子里面唯一的灯泡在一阵闪动后亮了起来。
虽然光线很差,但是聊胜于无。
“老赵就住这个地方?”
姜高用手挥舞着面前灰尘,一眼便将这个小屋子给扫了一遍。
“嗯。”
这里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只不过少了老赵,床上很明显有人躺过的痕迹,有些脏兮兮的床单上留下了不好熨展的褶皱。
“他果然之前一直在这个屋子里,那个花瓶也被他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