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平河的故事
作者:我最爱吃牛肉干   让你写故事,你把刀子塞读者嘴里最新章节     
    苏昼深吸一口气。
    脑海中出现平河牺牲的影象。
    故事推进到这里,平河已经无路可走。
    故事是他写的。
    是他把平河一步步逼到了绝境。
    他情绪有些失控。
    赶忙调整状态。
    “这只是故事,只是故事……”
    默念几遍,心里的哀伤更多了。
    弹幕老师似乎也察觉到苏昼的变化。
    尤其是剧情推进到这里以后,很多人都能感觉到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看苏昼如此难过,观众们也有些心疼。
    余化看着画面中苏昼的表情。
    这是创作者必须要面对的。
    当你和自己创作出来的角色产生了感情,是能够感同身受他的命运的。
    也可以说,只有余化能够理解此刻苏昼的心情。
    基督教的教义讲:上帝是三位一体的,圣父,圣子,圣灵。
    在余化看来,作者也是三位一体的。作者既是作者,又是读者,还是自己笔下的人物。
    无论如何,苏昼这一关终究要自己过。
    创作室内,苏昼将头伸出摄像头外。
    躲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迅速擦了擦眼泪。
    擤了一把鼻涕。
    继续写到。
    平河抱起炸药包贴墙。
    仔细听着坦克履带压过路面的声音。分析距离。
    喘着气,他怒吼一声冲了出去。
    还未到近前,坦克上机枪的子弹将他射倒。
    他的手臂被车底的铁钩挂住。
    炸药包掉了下来。
    他拼命挣开。
    再想去捡炸药,却已经来不及。
    眼见履带碾过,平河将自己的胳膊卡在了坦克下。
    他痛苦的哀嚎着。
    履带被卡主,坦克停在原地无法行进。
    水泵房内。
    伍千里始终没有解开自己的腿。
    他一抬头,眼神中充满震惊。
    平河被搅在坦克底。
    他掏出手枪,攻击着那个巨大的铁王八。
    没用。
    坦克缓缓朝前蹭着。
    终于。
    蹭到了炸药包前。
    远远地,伍千里看到了平河的眼睛。
    平河的双眼含着血泪。
    “开枪!”
    “开枪!”
    伍千里举着枪愣了数秒。
    眼泪下来。
    他扣动扳机的那一秒。平河笑了。
    子弹射出,打在炸药包上。
    一瞬间,巨大的爆炸响彻整个战场。
    敌人坦克直接被炸翻,从桥面掉了下去,直至跌到山底,变成一堆垃圾。
    桥南,余从戎被这巨大的声响惊了一激灵。
    桥面下的何长贵站起身,咬着绳子张望。
    碉堡上,杨文建看着望远镜里的一切。
    他神情悲切。狠狠锤了一锤空气。
    桥面上,炸出一个巨大的洞。
    除了平河抱来的那捆,还有之前田向南抱着的那捆。
    而那一捆炸药,原本是他同村小兄弟钟定一的。
    洞口处,水泥碎裂,枝丫叉叉的钢筋裸露出来。
    爆炸散开的火花在夜里,竟然有些好看。
    火苗燃烧着。
    在敌人死去的废墟中。
    奋力燃烧。
    ……
    苏昼停下来。
    脑子里开始走马灯。
    瞬间,平河的一生闪过。
    【人物小传:平河篇(完结)】
    我不爱说话,从小不爱说。
    村里小孩儿不和我玩。
    除了不爱说话外我还有个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
    我家是地主。
    他们会欺负我,因为他们说我爹在欺负他们的爹。
    我也读过几年书。
    后来,家里遭了灾。
    我就跟着参军了。
    在军队里,我发现自己也有过人之处。
    我天生是狙击手,对环境、风向的感知非常精准。
    我的眼睛可以看到10米外的苍蝇。
    那段经历塑造了我的自信。
    人们开始尊敬我。
    尊敬我的枪法。我的杀敌数。
    不过越是如此,我也越是看不清自己。
    后来一场战役,我被“敌人”俘虏了。
    他们对我这个俘虏,无比谄媚。甚至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整个连只有我才配吃鸡蛋。
    无非是因为我打枪打的准罢了。
    我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他们还会这样对我?
    渐渐的,我发现自己错了。
    他们确实有求于我。
    但那一颗颗鸡蛋,一块块肉……我不曾在他们的伙食里见过。
    都给了我。
    我内心逐渐松动。
    直到有一天,身边的战友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他说:‘你活着,比我有用。’
    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我发誓只要有我在,凭我的枪法,绝对不让任何战友失去火力掩护。
    只是那个掩护我的人,没有回不来了。
    我逐渐成为连队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战场上,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
    就是伍千里说:平河!你的枪呢?开枪!
    伍千里不懂,狙击手要讲时机。
    风向稍有变动都会影响弹道。
    不过,我从来淡定。也不受影响。
    即使身边的战友都死光了。狙击手也必须保持冷静。
    再后来,我们过了一条江。
    还记得过江时,文工团战友们唱着歌。
    记不太清歌名,不过我们连队自己的歌,是沂蒙山小调。
    到了战场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自大。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战斗。
    往日朝夕相处的战士一个个死去。
    直到雷爹也死了。
    我才明白,我保护不了任何人。
    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厉害。
    我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坚强。
    我们把雷爹安置好。
    又跑到一座桥跟前。
    为了炸桥。
    我们死了很多人。
    谈子为死了。
    钟定一死了。
    田向南死了。
    ……
    突围任务。
    我受伤了。
    我的手,不稳了。
    它扣不动扳机。更举不起枪。
    他们都死了。我没办法。
    连队所有人都在敌阵上。
    现如今。
    只有我去,挡住坦克。
    毕竟我这个身体,也无法继续战斗。
    就像别人救我时说的那句话。“你们活着,比我有用。”
    只是没有想到,我连死都是如此的窝囊。
    还没布置好炸药,胳膊就被挂住了。
    我没办法。只能将另一只胳膊放到履带下面。
    那是我曾经最宝贵的右手。
    我没有办法啊……
    但凡有一点办法,狙击手都不会上阵线。
    但凡有一点办法,钟定一他们就不会死。
    但凡有一点办法,我也想活着啊。
    无数次午夜,我被噩梦惊醒。
    连长伍千里。你哥哥的恩情,我还了。
    他看着我。
    我对他说“开枪。”
    他哭。
    我也哭了。
    以前都是他催我开枪。
    这一次,我催了他。
    “开枪!”
    我不怕死啊。
    就怕死了,也保护不了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