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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人间炼狱
作者:着花迟   风流俏佳人最新章节     
    <特别鸣谢:tijin的大神认证,本章7000字,特此加更!>
    西京,高丽往昔最为繁华的鼎盛都城,此刻却被凄厉惨叫与浓重血腥肆意弥漫,麟嘉卫无情地将其化作一座人间炼狱,往昔的辉煌彻底烟消云散。
    随着杨炯下达屠城令,麟嘉卫瞬间褪去所有顾忌,杀戮之门轰然开启,那汹涌而出的残暴杀意,恰似决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街道之上,麟嘉卫众人手持利刃,他们目光中满是嗜血光芒,仿若一群饥饿许久的恶狼,在人群中肆意穿梭。但凡有暴民敢于冲击军队防线,那一排排神臂弩,便如同一群狰狞巨兽,瞬间张开血盆大口,无情的将其吞没。
    一声声令下,死寂的空气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撕裂,弩机的弦声,尖锐而又惊悚。弩箭裹挟着强劲的风,仿若密密麻麻的黑色鸦群,向着暴民们疯狂扑去。
    暴民们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瞬间被那遮天蔽日的箭雨所笼罩。
    首当其冲的几人,被强劲的弩箭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接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之上。弩箭毫无阻碍地穿透他们的身躯,深深嵌入墙体之中,只留下那颤动的箭尾,嗡嗡作响。他们瞪大双眼,身体在墙上微微抽搐几下,便再无一丝动静,生命的气息就此消散。
    另一些人,被弩箭射中腹部,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们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如同钳子一般紧紧捂住伤口,试图阻止那如泉涌般不断喷出的鲜血。
    然而,浓稠的鲜血依旧从指缝间汩汩冒出,顺着手臂缓缓流下,滴落在地面上,绽放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他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中饱含着无尽的绝望与恐惧,在这血腥的街道上回荡,久久不散。
    还有的暴民,不幸被射中腿部,腿部肌肉瞬间被撕裂,筋骨也在这强大的冲击力下断裂。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们双手撑地,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挣扎着爬起来逃离这可怕的地方。
    然而,腿部传来的剧痛,如同一把尖锐的刀,一次次刺痛他们的神经,让他们只能在地上艰难地爬行。身后,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仅仅片刻之间,原本还在街道上涌动、冲击麟嘉卫的暴民,此刻已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伤一片。鲜血从他们的伤口中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地面上肆意流淌,相互交融,逐渐汇聚成一片片深浅不一的血泊。
    惨白的阳光倾洒在层层叠叠的血泊之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那浓郁的血腥之气,仿若实质一般,弥漫在周遭的每一寸空气里,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腥甜,深深钻进人们的鼻腔,刺激着胃里的酸水不住翻涌。
    街道两侧的门板,被飞溅的鲜血肆意泼洒,恰似一幅幅荒诞而恐怖的抽象画。那些鲜血,有的成股流下,勾勒出诡异的线条,有的溅成血点,密密麻麻地布满门板,而四处蹦溅的血液痕迹,或长或短,或粗或细,犹如恶魔狰狞的爪痕,渗人且恐怖。
    街道两侧的排水渠,此刻已被暗红的鲜血彻底填满,鲜血缓缓流动,其间夹杂着细碎的人体组织、衣物残片,随着水流起起伏伏。血浪轻拍着排水渠的边缘,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声音敲击在路过的人的心间,令人不寒而栗。
    贾纯刚自从看到杨炯发射的信号弹后,与阿里齐不敢有丝毫懈怠。他们率领着部下,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如同疾风一般朝着西京七星门奔袭而去。
    当他们踏入城门的那一刻,眼前那血腥残暴的场景,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们的心头。他们皆是呆愣当场,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毛罡原本作为后援部队的统领,肩负着保证撤退通道畅通的重任。此刻,他与贾纯刚一同赶到西京城。仅仅一眼,他便知道这是在屠城,心中不由猛地一震,一把拽住一名路过的麟嘉卫士兵,沉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屠城的?”
    那麟嘉卫士兵眼神中透着狂热与赤红,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杀意,不假思索地大声回道:“回大将军,是大人下的屠城令。只要是敢反抗的居民,统统都被视作敌寇。大人下令,屠城,筑京观!”
    毛罡听闻此言,与贾纯刚、阿里齐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他们看到了震惊与无奈。
    随即,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毛罡大声地下达着命令:“十三岁以下的士兵,全部跟老子去进攻皇城!三十岁以上者,由阿里齐统领,协助屠城!”
    “是!” 众多士兵齐声回应,声音震耳欲聋,在这血腥的西京街道经久回荡。
    随后,毛罡与贾纯刚率领着一队士兵,朝着皇城的方向极速冲去。阿里齐则迅速组织起三十岁以上的士兵,开始有条不紊地封锁主要街道。
    在他的指挥下,士兵们手持弓箭与长刀,如同一尊尊冷酷的死神,矗立在街道的各个要道。他们的眼神中透着冷漠与决绝,对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但凡有暴民敢冲击军队,或是手中持有武器,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
    起初,参与屠城的士兵们,心中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兴奋与狠辣。他们享受着手中掌握生杀大权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为了这座城市的主宰。他们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无情地夺走。每一次挥刀,都伴随着鲜血的飞溅,每一声惨叫,都让他们心中的那股暴虐情绪得到了短暂的满足。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屠杀仍在持续不断地进行着。士兵们的眼神逐渐从最初的狠辣变得迷茫。他们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尸体,闻着那刺鼻的血腥味,心中开始泛起一丝疑惑。这些手持棍棒的暴民,真的都是罪大恶极的敌寇吗?他们的反抗,究竟是出于对亲人的复仇,还是被逼迫到绝境后的无奈之举?这种疑惑如同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他们的心中悄然种下。
    再后来,士兵们的动作变得机械起来。他们不再有最初的兴奋与狂热,只是麻木地重复着杀人的动作。每一次挥刀,都像是在完成一项既定的任务,而不再带有任何情感。他们的眼神空洞无神,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中抽离。那些暴民的惨叫、哀求,对他们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一种无关紧要的噪音。他们的心中,只剩下一片浓稠的灰色。
    到了最后,士兵们彻底陷入了麻木不仁的状态。他们的内心已经被这场血腥的屠杀所彻底侵蚀,变得冰冷而坚硬。他们不再思考,不再感受,只是一味地听从命令,继续着这场残酷的杀戮。在他们眼中,这些暴民不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堆待宰的羔羊。
    面对这麟嘉卫一边倒的屠杀,西京的暴民心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他们拿起家中能找到的一切武器,哪怕只是一把菜刀、一根木棍,也毅然决然地冲向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兵。
    然而,他们的反抗在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军队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有的暴民,心中充满了恐惧。当他们看到士兵们手持利刃,如恶魔般冲来时,吓得浑身颤抖,脸色苍白如纸。他们不顾一切地四处奔逃,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这场灾难,他们的脚步慌乱,眼神中充满了绝望。
    街道上,随处可见那些惊慌失措的身影。有的母亲紧紧地将孩子抱在怀里,一边哭泣,一边拼命地奔跑,希望能为孩子找到一丝生机。她们的怀抱,是孩子最后的避风港。有的老人则被吓得瘫倒在地,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一步步逼近。他们的眼中,满是对生命的留恋和对死亡的恐惧。
    “不想死就滚回房屋去!” 麟嘉卫开口便是这一句相同的话,再无其它。
    慢慢的西京的百姓也回过神来,最初他们只是听传言说杨炯是个杀人狂魔,入城后肯定会屠城,于是他们便纷纷拿起武器守卫家园。
    可当真实的血腥和死亡如此直接的发生在眼前,他们发现愤怒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任何作用,敢反抗者只有死路一条。本以为,这些恶魔会屠戮一切,自己末日即将到来。
    却意外的发现,这群身着大红麒麟服的士兵十人一组,每组都有一年长的长庚兵统领约束,凡是面对没有武器的妇孺老弱,在士兵杀红眼的时候,长庚兵总会第一时间出手制止。
    人不是傻子,在求生的欲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于是西京百姓纷纷紧闭自己家的房门,躲在角落,衣柜,床底,瑟瑟发抖,再不敢出门。
    随着时间的推移,西京城内的反抗声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此时的皇城正南门的广场前,堆积着如山的尸体。这些尸体层层叠叠地堆在一起,有的肢体残缺不全,有的面目全非。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夹杂着皮肉烧焦的刺鼻气味,两座京观突兀地矗立在广场两侧,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东边的京观。
    最底层,是那些身强力壮的男子,他们被胡乱堆叠,躯体僵硬,或仰天,或俯卧,姿态扭曲。一些人的头颅与身躯分离,脖颈处的伤口早已凝结出黑红色的血块。
    往上,是妇女的尸体,她们的衣物被扯得破碎,在寒风中瑟瑟抖动,凌乱的发丝冻结着斑斑血迹,散落在毫无生气的面庞上。在这堆尸体的顶端,是孩童的遗体,他们小小的身躯蜷缩着,小手小脚僵硬地弯曲着,仿佛还在试图抓住什么。
    为了稳固这恐怖的景观,粗壮的木杆被强行插入尸体之间,有的尸体被木杆贯穿,冰碴儿从伤口处刺出,在刺眼的强光下,不断滴着鲜血。
    西边的京观。
    其主体由士兵的尸体搭建,他们破碎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与焦黑的皮肉粘连在一起。士兵们紧握的兵器早已断折,散落在尸体旁。在京观的中央,一具身形高大的将领尸体被数杆长枪支起,他的头颅被一条粗重的铁链悬挂在京观顶端,随着寒风左右摇晃,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悲鸣。
    四周,寒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与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混合在一起,浓烈的根本化不开,令人几近窒息。
    地面上的血液早已凝结成暗红色的冰坨,京观底部不断有滚烫的血液流出,将远处的血冰融化,在更远处结冰,再被后续的血流冲散,如此往复。
    此场景,如若人间炼狱,见者无不悚然。
    菊五十一娘浑身血污斑驳,多处带伤,行动间隐隐可见痛楚。只见她一手扯着一人,将失魂落魄、神色恍惚的王瑾,和那不断呕吐、哭泣不止的王芝,强行拽到了杨炯身前 。
    “大人,义禁府那些家伙妄图劫持这两位公主,幸而兄弟姐妹们拼死抵抗,将他们绞杀殆尽!”
    杨炯眼眸不带一丝感情,撇了王槿一眼,一言不发。
    王槿看着自己那从小长大的家园,如今变着赤红一片,宛若人间炼狱,全身止不住的颤抖,她奋力挣脱束缚,扑到杨炯身前疯狂厮打,双目赤红,几近嘶吼:“我杀了你!杀了你!”
    “啪!” 一声耳光骤然响起,王槿直接被扇倒在地。
    王槿捂着脸,眼眸满是震惊和不可置信,紧接着便是绝望和愤怒,她奋力起身,再次冲向杨炯,却被菊五十一娘牢牢抓住,王槿双臂疯狂挥打,声音除了愤怒和仇恨再无其他:“杨炯,我!高丽寿宁公主王槿,和你不共戴天,我一生只为杀你为念!至死不渝!”
    杨炯冷冷瞥她一眼,转身看向毛罡,冷漠道:“炸开皇城,焚都灭国!”
    “是!” 麟嘉卫大声回应,一枚轰天雷被契丹神箭手射入雷堆,引爆炸药。
    “轰 ——!” 一声巨响,皇城门应声而碎。
    “冲!” 杨炯嘶声怒吼,翻身上马,率先冲入皇城。
    五千兵紧随其后,如同一赤色红龙,所过之处,尽皆火起,爆炸声此起彼伏,高丽皇宫本就不大,五千人很快便将内侍宫女,后宫嫔妃,高丽朝官尽数聚集在主殿之内。
    杨炯步入主殿,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男子,冷漠问道:“你就是王韺?”
    “是!” 王韺走下龙椅,对上杨炯的眼眸,大声嘶吼。
    “你散布的我会屠城的消息?” 杨炯冷声问道。
    王韺凄厉大笑:“是我!事实证明你不正是这么做的吗?”
    “你的愚蠢和自以为是,害死了你的百姓,我要是你,便直接以身许国,身死社稷,还是你能忍, 不!应该说脸皮厚才对。” 杨炯淡淡而言,那语气,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哈哈哈!你装什么好心肠?这就是战争,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我不让义禁府的人发动百姓反抗,难道坐以待毙吗?” 王韺一脸的嘲弄,满是不屑。
    “我的士兵可以战死,却不能窝囊的死于暴民手中,更不能因为他们的好心而被你利用残杀,高丽有你这个皇帝真是悲哀!” 杨炯摇摇头,再没了说话的兴致,冷漠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官和嫔妃。
    良久,继续道:“记清楚这个教训,这就是惹我大华的下场,下次我来就不是灭国这般简单,而是灭族!”
    言罢,转身便走,那背影冷漠而又决绝,对这里的一切都再提不起任何兴趣。
    “你不杀我?” 王韺凄厉大吼。
    “杀你都脏了我的手,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还不配死在我手里!” 杨炯声音悠悠传来,消失在了北门出口。
    王韺见此,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感直冲心头,而后那压抑许久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他满眼疯狂,又哭又笑,一会踩上沙盘,一会又在沙盘中打滚,口中疯狂叫嚷:“我没输!我没输!我还有尹瓘,我还有朴玉!我高丽的国王,我是王!你们都要听我的!听我的!”
    王槿见此,全身止不住儿颤抖,看着地上瑟瑟发抖的百官和嫔妃,闭上眼眸冷声道:“令刘明为枢密使,收拢皇宫财货,从东北兴南港出海,抵达凕州重新收拢势力。朴玉为高丽兵马大元帅,即可放弃西京,收拢军队,于凕州重建国都。
    传告天下,崔忠献谋反叛国,人人得而诛之,斩其头颅者,封一等国公,赏金万万!”
    “遵长公主令!”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逃也似的奔出皇宫。
    “爹,咱们回老家!” 王槿双眼红肿,泪水盈面,将疯癫的王韺从沙盘扶起,满是悲伤。
    “你是?你是水芝?”
    “爹,我是水槿。”
    “不,你是水芝!水槿从来不哭的。” 王韺满是疑惑,脸上却全是孩童般的稚嫩。
    王槿背身,泪水仿若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怎么也抑制不住。那一颗颗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那破碎的心再难愈合。
    “水芝,你怎么啦?是不是又淘气被你姐姐训啦?呐呐呐,爹帮你训她,乖!咱们不哭。” 王韺噌的一下跳到王槿身前,歪着上身,侧着脑袋,语气也变得稚嫩非常,好似回到了王槿姐妹的童年时光。可此刻,这般言语却如同一把把利刃,直直刺入王槿的心窝,让她那早就血淋淋的心房彻底崩碎。
    王槿泪眼朦胧,强忍着悲痛,抹了一把眼泪,拉起王韺的手,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声哄道:“对,爹,我是水芝,咱们回家。”
    “好嘞!回家,回家喽!” 王韺肥胖的身子不断跳着,疯也似的冲出了宫门。他那癫狂的模样,与往昔身为一国之君的威严判若两人,让王槿心中满是酸涩与悲凉。
    王槿看向早就哭得瘫软倒地的王芝,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将她扶起,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中饱含着对妹妹的疼爱与怜惜,轻声说道:“以后咱们姐妹就要靠自己了。去吧,好好照顾爹。”
    王芝一抹眼泪,深深看了王槿一眼,那目光中饱含对姐姐故作坚强的心疼,待看见王槿那努力扯出的微笑,王芝再也不敢看姐姐那不再灿烂的面容,哽咽着紧追王韺而去。
    王槿双手捂脸,用力向两侧擦干眼泪,捋了捋耳边凌乱的碎发,那动作满是决然与坚毅。她深吸一口气,朝着皇宫北门款步走去。
    待见到宫门口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王槿款步走到近前,冷漠道:“你还有脸见我吗?”
    “你不是也来了吗?” 杨炯淡淡反问,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对王槿的愤怒早已有所预料。
    王槿沉默半晌,心中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良久,冷冷道:“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爱不爱你?” 杨炯的声音依旧平淡。
    “我没那么无聊!” 王槿死死盯着杨炯,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在燃烧。
    杨炯沉默不语,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或许是愧疚,或许是无奈,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冷漠的模样。
    “你最初真的没想打我高丽?” 王槿目光凛冽,仿佛要透过杨炯的双眼,看穿他的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登州前没想,登州后便想。” 杨炯如实回答,声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仿佛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王槿沉默,她的内心在这一瞬间仿佛被重重一击,无数的回忆与思绪在脑海中交织。许久,她的声音满是颤抖,问道:“你为什么屠城?”
    “我给了你们最大的善意,希望将战争只控制在士兵与士兵之间,显然你父王并不这么想,我是将领更是别人的依靠,你父皇毁了我兄弟仅存的一丝善心,毁了我弟弟妹妹的纯真,我这才知道,不让你们体会绝望和恐惧,你们是永远不会知道怕。下次我来,便是灭族,说到做到。”
    杨炯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无比坚定和决绝之意。
    王槿轻轻抹了一把将要溢出的泪水,嘴是微笑,语却冰冷:“下次你来,对付的不是王韺,也不是崔忠献,而是我王槿,高丽的女王——王槿。”
    “拭目以待。”
    “怎么?不信?”
    杨炯摇头,并未过多言语。他的这个动作,让王槿心中更加愤怒,她恨死了杨炯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假以辞色,故作疏离。
    王槿轻笑一声,那笑声中却带着无尽的恨意:“之前不是还想将我抓回大华做你金丝雀,亦或是逼我去江华做你的傀儡吗?现在怎么就放我了呢?你知道,我王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绝对会杀了你报仇。”
    杨炯转身,看着她那如烟的眉眼良久,平静道:“若我没屠城,或许还能逼你。如今再让你做傀儡,除了得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没任何意义。”
    “我绝对会杀了你!” 王槿声嘶力竭的怒吼出声,泪水再难抑制,夺眶而出。
    “好,我等着你成为女王的那一天。” 杨炯平淡而言。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包括我自己!” 王槿被杨炯这毫不在意的态度气得浑身颤抖,那种屈辱感和委屈感瞬间将她淹没。
    杨炯沉默,静静的看着她。他的眼神中,此刻似乎多了一丝怜悯,又或许是对王槿这份执着的无奈和唏嘘。
    “愤怒吧!愤怒你就杀我了,不然我一定会做出来!一定!” 王槿面露疯狂,死死逼视着杨炯。
    “还是你笑的样子好看。” 杨炯摇头叹息,他的话语中多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王槿一愣,旋即怒不可遏,扑到杨炯怀中肆意扑打。她的动作带着无尽的愤怒与委屈,仿佛要将所有的凄苦都发泄出来。
    杨炯这次却没有闪躲,任由她发泄,直到她瘫软在自己怀中抽泣。杨炯的怀抱,此刻对王槿来说,既熟悉又陌生,充满了矛盾与纠结,愤恨与哀怨。
    杨炯拿出自己的贴身匕首,塞到她腰间,轻声道:“送你做裙刀,后会无期。”
    说完,他一个利落的翻身,稳稳跨上骏马,猛地扬起马鞭。骏马长嘶一声,飞驰而去。
    王槿呆立原地,双手紧紧握住腰间的匕首,目光追随着杨炯渐行渐远的身影,嘴唇微微颤动,喃喃低语:“你终究还是没说对不起。”
    她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刀鞘上镌刻的 “瑒” 字,刹那间,仿佛被定住一般,全身僵硬。良久,她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攥得更紧,转身朝着那幽深的宫殿走去。
    寒风如刀,呼啸而过。
    王槿每迈出一步,晶莹的泪珠便簌簌落下,砸在青石板上,氤氲成一小片水渍,转瞬又凝结成冰,宛如一朵朵盛开的冰花 ,又如她那颗被反复揉捏搅碎的心房,彻底陷入了冰冷的死寂,再无一丝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