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跟楚渊说了她是重活一世的。
    孟挽想到她醉酒之后居然跟楚渊说出这个秘密都有些后怕，幸好也只是醉酒时分说出口的。
    当时楚渊也只以为她是醉酒之后胡言乱语，也并不相信她当时说的那些话。
    也是这片段的记忆浮上心头之后，孟挽便不由自主地想起更多。
    包括那夜她胡言乱语跟楚渊说的那些话。
    “你年幼时候肯定长得也不怎么样，要不怎么会没有青梅呢，若是长得好些的，都有青梅，长得足够好的，都有好几个青梅围着转呢。”
    这些话她即便回想起来都觉得，这酒日后当真她是不能再沾上半分了。
    毕竟她醉酒之后胡言乱语，酒品也不行。
    最后索性不再回想这些不忍回首的往事，只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往事已随风。
    只是想起这些事来，对上楚渊时有些面色讪讪，虽然尴尬地恨不得掘地三尺将头埋进去。但还是忍不住问楚渊：“我喝醉了酒那日，你明明比我喝得多，你为何没有半分醉意？”
    这是孟挽思前想后都想不通的。
    明明她都打好了算盘，楚渊喝得多，就算醉酒做了什么丑事，也是两人一起出丑才对。现在怎么就只有她一个人出丑。
    楚渊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能从孟挽的表情中看出来，孟挽只记得她那些出了丑的话，之后那些话，她确实是忘记了。
    楚渊觉得那些话忘记了也好，忘记了那就永远不要再想起，那样孟挽能少些忧愁，不必再为那些事情困扰。
    那些事，困扰他一个便可以了。
    之后楚渊便淡定自若道：“那怪不得我，我在那日之前，并不知你一杯就倒，也是那日之后才知晓你酒量如此小。就你这酒量，日后还是不要再饮酒了。”
    彼时孟挽亦悲愤道，“不必你说，我也觉得我日后应是都不会再饮酒了。”
    俗话说得真对，那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若是她那日没喝下那一碗酒，便不会在楚渊面前出丑。
    也不会有今日的尴尬难言。
    孟挽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被那酒毁于一旦。
    楚渊便安抚她道，“其实醉酒倒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错在酒，不在人。你若是觉得饮酒误事，之后不沾了便是。”
    楚渊这两句话确实很能安抚人，毕竟将所有的过错都怪罪在酒身上，人便少了负罪感。
    孟挽自然也少了负罪感，深以为然。
    晚上时分在客栈的床榻上睡下，孟挽还下意识叹了一声。
    军营中条件艰苦，士兵们都是枕着箭袋，铺些稻草便当做床榻睡下，楚渊虽是将领，但与士兵们也是同样。
    只是在那稻草上，能多一层棉絮而已。
    孟挽睡了近月余的那种简易床榻，今日睡回这种高床软枕，心中一时百味杂陈。
    之后楚渊亦上了榻来。
    孟挽本来还想去抱住他，却不曾想到，楚渊先主动将她抱住，彼时孟挽都能感受到腰间楚渊的手指收紧，指间用力，似是怕她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孟挽直觉楚渊对她有了改变，只是不知何时楚渊变得这般......眷恋她。
    正打算问时，听到身侧楚渊声音沙哑地唤她一句：“孟挽。”
    孟挽刚想回应，身侧楚渊已经将她拥入怀中，那时候，孟挽甚至能感觉到楚渊手指在她腰间的力度。也是如那日清晨一样，很紧。似是怕她会从他手中挣脱离开一样。
    显得有些，怪异。
    孟挽抬眸去看楚渊。
    他比往常要主动上许多，但，她总觉得他似是比起之前来看着情绪要沉重上许多。
    楚渊心里藏着事，所以才会主动抱她。
    孟挽到底不是一个喜欢将话闷在心底里的人，以往楚渊不主动靠近她时，她千方百计地费心思去说服改变楚渊。
    可如今楚渊突如其来地换了性子，而且还是那么心事重重的模样，倒是让孟挽觉得。
    还不如让楚渊恢复以往的样子，即便不主动靠近她，是个木讷的性子，但起码不会有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
    斟酌了片刻，到底还是故作了不经意风轻云淡地问他：“你这几日是怎么了，我总觉得你似是有心事？”
    楚渊确实是有心事，但那些心事都是不能告诉孟挽的。
    他只沉了沉声，第一回对孟挽说了违心的话，“没有，只是这些时日里有些乏累而已。”
    孟挽从来都不曾听楚渊说过他乏累之类丧气的话，听到这话之后微微一愣，不过也很快反应过来。
    确实，楚渊并不是神，他也是人，定然是会有乏累时候，乏累时候情绪低落，倒也说得过去。之后孟挽也真以为楚渊这只是乏累，也没有继续再问。
    她信任他。
    毕竟楚渊从来都不会对她说谎话，他的性子，也不会说谎话来蒙骗她。
    只是孟挽不知晓的是，比起蒙骗她，楚渊更害怕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更害怕她如那天夜里那般，颓然难过，不知所措。
    之后楚渊亦将自己的心事收敛了一些，问她：“你的腿还疼不疼？”
    他记得清清楚楚，孟挽天气寒凉时分，有腿脚疼的毛病。
    而且，在荆城将近半个月的日子里，连日阴雨，不见太阳，不仅仅是孟挽，便是许多士兵都有腿疼的毛病。
    孟挽的腿这几日都有些隐隐作疼，尤其是江城这边夜里潮气重，被褥盖在身上也似是泛着潮气。
    只是想到楚渊方才还说困乏时便摇摇头。“不疼的。”
    楚渊知晓孟挽心中想法，“虽是困乏，但是给你揉揉腿还是可以的。”
    之后也不容孟挽拒绝，摸索着找到了孟挽的小腿位置，给她捏起腿来。
    隐隐作疼的小腿在楚渊的揉捏之下不再泛着疼，孟挽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半梦半醒之间似是脑子里有一个模模糊糊的片段。
    她喝醉酒那天夜里，似是抱着楚渊嘀嘀咕咕说了什么，但是具体说了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也是孟挽脑袋里昏昏沉沉之间，听到了身侧楚渊突然开口，“孟挽，我们养育个一儿半女吧。”
    今日长途跋涉了一路，孟挽本来瞌睡虫上来了，听到这话，头脑都直接清醒了，若不是楚渊的手还捏着她的腿，她都直接坐起来。
    说到孩子，前些时日她还以为自己有了孩子，只是后来药童给她把过脉，道是她并无子嗣，当时她虽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有几分怅然。
    她也是想与楚渊有个一儿半女的。
    只是当时是当时，只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这时的她还很清醒，摇了摇头道，“如今世道太乱。不适宜有子嗣，若是起了战乱，子嗣无论是于你还是于我而言，都是负累。”
    孟挽说这话的时候，楚渊便沉默了。
    孟挽说得确实没错，若是他们之间有子嗣，日后必定会跟着他们颠沛流离，而且，孟挽回到京城亦是身不由己，若是有了子嗣。
    以宫中那位的手段，届时无论是孟挽还是孟挽腹中孩子，都会处身于险境之中。
    楚渊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即便是说出口，都是一种自私。
    事实上，他亦是心存私心的。
    但是当时他只想到，若是孟挽与他有了子嗣，是不是孟挽在这个世上便有了牵挂，也不会如同她说的那般，突然离开这个世上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能确切将孟挽留在身边的唯一办法。
    但是，这些却是不能与孟挽说起的。
    最后，长夜漫漫，孟挽也醒了几分，自然也免不了夫妻之间的嬉戏。
    这一夜的楚渊亦是非常用力，似是要将她揉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