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见到水盆里面的水,才想起用布巾浸水给楚渊降温。
待到了夜半,楚渊额上的温度才降下来一些,这天寅时初便被丫鬟拉起来穿衣打扮,如今又折腾了那么一阵,孟挽已经筋疲力竭。
实在是太过乏累,根本顾不上考虑同床共枕这件事情,躺在榻的另外一边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而本来人事不知的病弱男子却是在听到身边呼吸声均匀过来,睁开了眼。
他侧过头看了一眼身侧已经熟睡的女子,靠得近,可以将她的脸看得很清楚。
厚重的浓妆已经洗去,一张巴掌大的脸上白中带了点绯红,浅色的唇轻启,睡得正沉。
就是到底睡得不怎么安稳,似是魇住了,身体颤抖了几下,就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
怀中的身体香香软软的,男子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方才女子给他擦拭降温时,他便觉得她的手温温软软的。
思及此,男子苍白的脸颊添了不正常的红晕。
难道,她真的如一开始所说的那般,心悦他已久?
孟挽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不记得梦里具体内容,只隐隐约约记得回到了前世,在饥寒交迫渐渐失去意识的那一刻。
一片黑暗,漫长的寒冷跟绝望。
可是后头,似是抱住了一个暖炉,全身都热烘烘的,那不舒服的感觉便淡了些。
醒过来的时候,一睁眼就是楚渊那放大的脸,让孟挽懵了好一会儿,隐约还能记起昨夜明明是跟楚渊一人睡一头的?
等反应过来,才突然醒悟,昨晚梦里抱住的那个热烘烘的暖炉,就是楚渊。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的手还搭在楚渊的腰上,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觉到楚渊的腰身结实,一点赘肉都没有。
不知道是因为病弱导致的消瘦,还是长期锻炼之后的健壮有力量。
还是外头传来下人洒扫的声音,才将孟挽渐远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察觉到两人的姿势亲密,有些慌乱地将自己搭在楚渊腰上的手收了回来,回到自己原本睡的那一侧去。
不必想都知道是她一个人睡久了,睡相太过于随意,这才半夜睡到楚渊那头去了。
不过好在她醒来得早,楚渊还没醒转过来,所以也不算是太失态。
醒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而且楚渊这个院子自己前世也没有踏足过,人生地不熟的,即便是起身也不知道做什么,孟挽索性继续躺着。
等到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多了,孟挽才听到身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知道是楚渊醒来了,孟挽赶紧闭上双眼佯装睡着。
毕竟发生了那么失态的事,她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楚渊,想想都觉得脸上烧得慌。
可以感觉楚渊起了身穿衣出去之后又进来了一趟,等房中彻底没了动静时,孟挽才睁开眼。
房中空空如也,楚渊已经不在房中了。
京城这会儿早上的天气凉,刚才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还微微有凉意,毕竟暖炉里的炭火烧了一夜已经耗得差不多了。
而现在暖炉里炉火烧得正旺,应该是刚才有人往里面添了些炭火。
视线再移一些,还能看到脸盆架上的水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明显是刚刚才接上的。
桌子上还摆了早点,简单几个包子,还有些清粥小菜。
刚才没听到有下人进出房间的声音,不必想,这些事都是楚渊做的。
事情虽然细小,但孟挽还是觉得心中那根细细的琴弦被拨动了一下。
或者是她从来没有遇见过如同楚渊一般体贴入微的男子,而且,他的体贴入微,还是对她。
虽然楚渊病弱,但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又想想楚懿,觉得这两人简直是不能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要是楚渊不是身体病弱而且早逝,应该是作为夫君的最好人选吧。
孟挽到底是没有多想,看着时辰不早了,慢慢悠悠地起了身。记得新婚之后的礼仪众多,她待会还要到正厅给公婆敬茶。
洗漱用过早膳之后出门,楚渊不在,应该是出门了。院子三三两两几个下人瞧见她出了门来,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装作没看见,洒扫的继续洒扫,修剪花草的修剪花草。
孟挽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这些人,都可以想象得到他们轻慢楚渊的样子了。
本来她新嫁过来,按她的打算是给些小恩小惠与这些人搞好关系,让自己日后的日子能舒心一些,就连打点的碎银她都备好了。
但是想到楚渊本来就身体病弱,这些人还什么都不管不顾,就连房间的炉子都不给生火,孟挽都觉得宁愿将那些碎银子打赏给乞丐,都不愿意打赏给这些人。
她一贯是恩怨分明,喜欢的人就是喜欢,不喜欢的人就是不喜欢。
而且,如今也不指望这些人能帮什么,最后看都不多看这些人一眼,目不斜视地出了院子。
她对楚渊的院子不熟悉,但对于楚王府,还是了如指掌的,毕竟上一世在这高墙大院里面呆了大半辈子,这王府中一草一木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轻车熟路地到了正厅,遥遥就看见李氏端坐在主座上,一派端庄威严之相。
至于楚渊的亲生母亲林氏,则是不见人影。
孟挽上一世是见过林氏的,不过也就是那么寥寥几次,只觉得乍然一眼看过去,林氏比起李氏来,举手投足之间更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反倒是李氏,虽然衣着华贵,但言行举止中多少都带了点小家子气。
就是林氏身体也是娇贵,三天两头不是在院子休养,就是在乡下休养,极少在府中走动。
孟挽记得上一世这个时候林氏也不在府中,听下人说起是染了病,在乡下休养,还是她进门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才回的府。
想着李氏大抵是过来替代林氏受她这个新妇一杯茶的。
李氏就是过来替代林氏受茶的,早在正厅里候着了,瞧见孟挽慢慢悠悠地过来,心里还有几分不耐烦,觉得孟挽是真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是面上却是依旧堆着笑,“挽挽,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