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飞凡听后,心放下大半。
然而,却听江翰宁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仔细斟酌之下,我发现这标题中仍然存在一个小问题。”
“你看,‘请求’与‘请示’中的‘请’字重复了,这在公文写作中是不够严谨的。”
“还得改一下才好。”
黎飞凡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那……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划掉‘请示’二字,保留‘报告’二字吗?”
“这样是不是就更符合规范了?”
他耐着性子,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但心中已隐隐升起一股不悦。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这样的。”江翰宁道。
黎飞凡心中火气刹那间窜了出来,这不是糊弄人吗?出尔反尔,故意刁难吗?
先前明明说过,请示或报告任选其一,只要不并用即可。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现在又说不行?
只要把意思说清楚了,标题重要吗?
雍宁津监狱又不是我的上级单位,左一个请示,又一个报告?
用得着吗?
但是黎飞凡知道,现在不能翻脸,表面文章还是要做的,小不忍则乱大谋。
黎飞凡尽管心中不悦,但脸上依然挂着堆满笑意的表情。
他恭敬地说道:“江主任,您刚才的建议我认为很好。”
“既然您如此说,那我这份材料就再改一下,争取更符合您的要求。”
话语间,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而诚恳,仿佛真的在虚心接受批评。
说完,黎飞凡又赶快走了出去。
又过了一阵子,他又回来了。
黎飞凡双手递上已改好的报告,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江主任,不知道这一改能否入你法眼?”
江翰宁接过报告,再次仔细地审阅了一遍。
这一次,他的脸上露出了较为满意的表情:“嗯,错误的词句已经改了,标题也已经换了,现在看起来没有明显的错误了。”
听到这句话,黎飞凡心中松了一口气,仿佛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恭维的话语如泉水般涌出:“江主任不愧是办公室主任,文字功夫了得。”
“对于语法字句的拿捏,简直是炉火纯青,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文章里连一丝丝的瑕疵都找不到。”
“这种对待工作的严谨态度和精益求精的精神,实在让我深感敬佩,日后我一定多加向您学习,努力提升自己。”
江翰宁听后,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不过嘛……”
黎飞凡一听这“不过”,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想: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难道又要给我来个措手不及?
他强作镇定,硬着头皮问道:“江主任,您说的‘不过’是指什么呢?”
“不过,这办公桌椅的价格是不是高了?总价达到了56万6999元?这个数字似乎有些不太寻常啊。”江翰宁淡淡地问道。
黎飞凡一听,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着镇定:“江主任,您有所不知,这些办公桌椅是按照第二展区的价格来核定的。”
“您也知道,第二展区的展品主要是面向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的,所以价格自然也会相对较高一点儿。”
“刚才您在看标价的时候,应该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江翰宁听后,并没有立即表态。
而是缓缓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了一叠照片,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哦?是吗?”
“那这些照片上的办公桌椅,看起来可不太像是能卖到第二展区价格的样子啊。”
“这些桌椅看起来破旧不堪,有的甚至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磨损痕迹。”
“你确定,这些破桌烂椅子也能按照第二区的价格来核定吗?”
“你们刚才的说法是,它们连第三个区的价格也挨不上。等而下之到了第四区的价格,也就是上不了台面的价格。”
“言下之意,它们的价值已经被贬低到了尘埃里,不值一提。”
黎飞凡一听这话,眉头紧锁,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与不安。
他急忙辩解道:“我刚才也说了,这批货物不是出自我们公司之手,我们的产品质量与口碑,在业界可是有目共睹的。”
“怎会是这样的次品货色呢?”
江翰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几分戏谑,几分挑衅,“哦?还真不是你们公司的?那可就奇怪了。”
“奇怪?何出此言?”黎飞凡的心猛地一沉,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正一步步走进江翰宁设下的陷阱之中。
可能着了眼前这小子的道儿。
江翰宁轻轻拍了拍一下公务包,“我的包里有我们办公室从你们公司采购的办公桌椅清单,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供应商名称、型号以及采购日期,黎总您不会不认识自己公司的名字吧?”
“还是说,您眼拙到连自家产品都认不出来了?”
黎飞凡的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额头也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支支吾吾,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竟一时语塞,“我,我……”他结结巴巴。
这一刻,黎飞凡意识到,自己被眼前的对手摆了一道。
“是不是你们公司门店的,黎总可以再仔细核对一下。”
“毕竟这些办公桌椅的样式与摆放,如果是你们的货物,总会有印象的。”江翰宁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不紧不慢地说道。
黎飞凡闻言,内心如同被千斤重石压住,暗暗叫苦不迭。
他额头上不自觉地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神闪烁不定。
在江翰宁的注视下,他不得不再次拿起那张照片,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每一个细节。
照片上的办公桌椅与他记忆中公司仓库里那批即将出货的桌椅一模一样。
不错,这确实是自己公司门店的货物。
然而,尽管事实摆在眼前。
黎飞凡却像被什么卡住了喉咙,结结巴巴地就是不愿意承认:“这,不,不是!”
“不是?”江翰宁轻轻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那我们还怎么结账呢?”
“黎总,您可要想清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