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军一阵心酸，门外已经围满了人。
    陈青叹了口气，老卒父母家人都已故去多年，想要招魂让他们团聚也已经是奢望了。
    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了，一百多人静静的看着痛哭失声的老卒。
    有不懂事的孩子还在父母身边嬉闹，他们还不懂生离死别的含义。
    阿发走过去把老卒扶了起来：“大郎，你家已经没法住了，到我家住吧，咱哥俩也好做个伴。”
    元将军眼圈通红，也拉住老卒：“老丈，要不跟我回京吧，京中有荣军院，可以为您养老。”
    老卒谢绝了元将军的好意：“老了老了，不就盼着能落叶归根吗，在这儿能守着父母家人，挺好的!”
    一个村长模样的人也站了出来。
    “葛老为国戍边一辈子，是我们村的英雄，难道我们村还不能给他养老送终吗？”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道士望着远处的夕阳，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不用争了。”他走到老卒面前，“老丈，你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我……想起什么？”老卒茫然不解。
    道士拿了一张符纸点燃。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去君之恒干!”
    老卒终于想起，在回来的路上，他就重病缠身，早就死在了荒野里。
    只是一股落叶归根的执念让他起身继续往家乡走。
    他并不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只是想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再看一眼父母亲人。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不可以讬也！”
    老卒想起父母的音容相貌，弟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那青梅竹马的邻居，如今也不知道已经嫁到哪里去了。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君无上天邪!”
    他想起年少时征战沙场，和妖族作战，同伴一个个牺牲在战场上。
    “魂归来兮，魂归来兮，君无下此幽都也!”
    一曲招魂曲唱罢。
    老卒终于有解脱之意，拱手向道士道谢。向元将军以及陪他归乡的士卒袍泽致谢，向阿发和众乡亲告别。
    “珍重!”
    “珍重!”
    老卒眼中出现一丝期冀：“我早已经死了，现在该去幽冥报到了，希望在那里能见到我的家人吧！”
    转身又对阿发道：“如若见了小娟，麻烦告诉她我很想她。”
    忆童年时竹马青梅，两小无猜日夜相随，春风又吹红了花蕊，你已经也添了新岁……
    终于老卒身体没了气息，倒地成了一具尸体。
    破旧的布甲散了一地。
    众人重新挖开老卒的坟，里面只是一副衣冠冢，那是家人对他的思念。
    终于把老卒入土为安，墓碑上的字清晰可见。
    永兴十三年，葛大郎之墓。故人黄阿娟敬立。
    元将军一众人拒绝了村里人的挽留，离开了小山村，继续启程。
    众人走路几十里，出了山谷，眼前豁然开朗，山中溪流如蛛网般流向草原，这里花团锦簇，水草丰美。
    是一片草原。
    草原上是成片的牛羊和蒙古包。
    当然蒙古包只是陈青的叫法，在这里叫什么不得而知。
    一群人在围着几个篝火堆载歌载舞。
    天色将晚，今晚就住在这里。
    元将军介绍道，这是一个小部落，叫天授族，族里的人都以放牧为生。
    听说元将军到了，部落首领赶紧迎接过来。
    部落首领叫达达帖木儿，为元将军一行人准备了烤羊肉，牛肉，羊奶酒，睡觉的帐篷，还有暖帐篷的姑娘。
    晚宴很丰盛，大家都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达达帖木儿坐在元将军身边，殷勤地一次次劝酒。
    几十个天授族的小姑娘围着火堆跳舞。
    终于晚宴结束了，元将军先选了一位姑娘进了帐篷，随后每个人都牵着一个姑娘进了自己的帐篷。
    好像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轮到陈青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也拉着一个小姑娘进帐篷里休息。
    陈青眼角瞥向达达帖木儿，看见他眼神里一丝愤恨一闪而逝。
    进了帐篷，陈青照例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小姑娘不知所措，跪在床前不敢动。
    陈青不忍心，坐起身道：“起来到床上睡，总不能跪一夜吧！”
    小姑娘起身就要脱衣服。
    陈青连忙阻止道：“不用脱衣服，我今天没心情。”
    小姑娘松了一口气，爬到床上像猫一样缩在一角。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敏敏帖木儿。”
    “那部落首领是你什么人?”
    “是我父亲。”
    陈青终于明白了部落首领为何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原来陈青睡的是部落首领的女儿。
    “元将军带走的女人是谁?”
    “那是我大姐，她叫月月帖木儿。”
    “嗯，睡吧！”
    …………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吃完早餐，部落首领又准备了许多肉干，奶子酒。
    队伍继续启程，队伍在草原上走了一路，吃了一路，睡了一路。
    每次元将军睡的都是当地部落首领的女儿。
    当然数部落首领的女儿最漂亮。
    走了七天之后，终于过了草原，前方是一条大河，在河南岸，一座小城矗立在河边。
    河水波光粼粼，如同一条青色的翡翠玉带，一路向东流去。
    河边小城三面环山，一面邻水，从河对岸望去，小城隐在河水升腾的雾气之中，如梦似幻。
    好一个藏风纳水的福地。
    元将军介绍道：“这条河叫苍水，这座城也叫苍水城。这里住的大部分都是鞑靼族人，鞑靼族也是草原最大的部落，有几十万人。”
    这里是草原各部落通商交换商品的中转站，所以才会如此繁华。
    草原各部落通过苍水城把牛羊兽皮卖出去，同时购买盐巴，布料，铁器和各种生活用品。
    来这里的商人也非常多，每天苍水上的货船川流不息。
    陈青知道，北蛮国主体民族是鲜卑族，这些草原部落是被鲜卑族统治。
    如同另外一个时空，辽国和金国蒙古的关系一样，鲜卑族对这些草原民族并不信任，只是需要他们的牛羊和美女。
    有渡船过来，众人上了船，过了河，就到了苍水城。
    苍水的守将是元将军的部下，叫元存忠，亲自来城门口迎接。
    城内还算繁华，商铺林立，牛羊肉铺，杂货铺，茶叶铺，酒铺，客栈，皮草店……鳞次栉比。
    街上人摩肩接蹱，有鲜卑人，也有穿着各部落民族服装的人。叫卖声，争吵声，讨价还价声汇在一起，一片太平盛世景象。
    到了驿站，由于元将军要处理一些军务，要在这里停留几天。
    陈青闲来无事，就带着焦大在城里转了起来，领略北国的风土人情。
    走到街上，焦大闻见羊肉包子铺里传来羊肉的香味，肚子早就咕咕叫。
    就央求陈青：“主人，买个包子吃吧！”
    “好啊，你尽管吃，我付钱。”
    焦大兴冲冲的走到包子铺前：“老板，包子怎么卖。”
    “十文钱一个。”
    焦大要了一百个包子，坐在铺子门口大口吃了起来。
    一个乞丐，站在包子铺门口，看着焦大大口吃着包子，不住的咽着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