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事情真是赶了巧,田兴前脚刚走,郭翘就暴露了行踪。结果两边恶斗,牵扯出原来李爱鹤不孕就是被郭翘下毒所致。
子息的繁衍是所有家族的命门所在,这下捅了马蜂窝了。李家不依不饶,在李爱鹤拖着病体回娘家的哭诉中,倾全族力量要置郭翘于死地。
那一年,小诗满八岁,她亲眼看见师叔田兴走后,生母郭翘命丧当场,小师姨鲛芙重伤逃亡。
从此以后,李诗满再也不是那个快乐的孩子了,她心中充满了仇怨与痛苦,却无法平衡自洽。性格愈发张牙舞爪,阴郁跋扈。由于她目睹了郭翘的死,李爱鹤怕她是养不熟的狼,回主宅后也不装了,就极力打压她。
从银钱吃食到修仙学业,李师满的生活样样都不如生母郭翘在世时。父亲也不敢在主宅里偏疼她,她一下从一个万千宠爱集一身的千金,变成了无人问津的废物,心中苦涩,难以言表。
小师姨鲛芙逃走后不知道平安与否,师叔田兴走以后也再也没有回来,外祖父更是没有音信。原本殷殷期盼的、那个一家四口回外祖父家生活的愿景,就像一场美梦,一下子破灭了,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痕迹。
李诗满一年一年长大,除了延续了父亲俊美的外表,她的五官越来越有生母郭翘的影子,引起李爱鹤的极度厌恶,更是变本加厉地苛待她。
她在痛苦煎熬里愈发想念童年里的幸福,想念那个疼爱自己的真正的母亲。
于是,她捣鼓了一个自己的秘密天地,里面画了无数的画,画里尽是母亲郭翘和当年他们一家五口的快活时光,只有在这个秘密天地里,她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她后来被交口称赞的,那出神入化的灵画术,就是在这一天一天的无尽煎熬怀念里一笔一笔不断练就出来的,那是无声苦痛里长出来的花。
李诗满十八岁生辰那天,她在自己的秘密天地里入迷地创作,府中为她筹备了生日家宴的周斌久等不见人,冲李爱鹤发了好大一通火,指责她要不是她日日苛待女儿,不好好经营家庭,女儿怎么会不来。
李爱鹤已经蛮久不找这个女儿的麻烦了,此时被一直克制有礼的心上人狂怒质问,她也是慌了神,隐隐感觉这事要是处理不好,她和周斌就走到头了。
李爱鹤抓了李诗满的贴身丫鬟逼问。为免被杖毙,丫鬟告了密,李诗满的秘密天地也曝了光。
漫天飞舞的那一张张曾经幸福的甜蜜,让周斌潸然泪下,他愣愣地站在女儿小天地的门口,看着一屋子栩栩如生的画,一动都动不了。
李爱鹤气炸了,发了疯一样对李诗满大打出手。李家法宝多得数不清,李爱鹤身边又没少暗卫护着,李诗满哪里是她的对手。要不是周斌护着,李诗满差点被活活打死。
父亲让她暂时离开家,去自己原本在周家的偏远的乡下庄子去住一段时间,等李爱鹤消气再回来。
李诗满带着两个弟弟和父亲给的法宝和灵石再加上自己攒的全副家当,佯装去乡下庄子,路上趁护卫不注意,夜里偷溜往南崖城方向去了。
十年过去,物是人非,妖都南崖已经被人族攻下,此处成了新的人妖两族的边境。李诗满的小师姨鲛芙是海族中的鲛人族,她的下落,李师满是不奢望寻到的,估计如果还活着,打仗时也跟着海族退走了。而师叔田兴是人族,都到了南涯城,慢慢打探估计有希望找到他。
城主萧冉是父亲周斌的故友,十八岁的李诗满就假装来玩递了拜帖,再到处表达对此地的喜爱,然后像模像样地在南崖城置办了宅院。
姐弟三人就此定居下来,表面上是不愁吃喝的世家子弟,实际上李诗满以画灵画为生,而背地里她在悄摸地做一些地下越境贸易的生意。
李诗满和田兴的梁子就是这时候结下的。
靠着回忆母亲在她幼时告诉她的南涯城的地下通路密道,李师满在南涯城做起了越境贸易。
可惜那时太小,母亲教她这个地下通路的事,也只是为了让她回老家以后捉迷藏方便,她对很多部分都记得不太分明。又或者说,是都记住了,但是一时想不起来。
直到有一次梦中惊醒,李诗满想赶紧去看看梦中那条路是不是真的,那是一条更宽敞更快捷的路,能让自己挣大钱。
于是李师满兴冲冲地带着人马过去了,也就是这时,她发现了一个灵石矿。也见到了灵石矿的主人田兴。
萧亦如听了半天李师满小时候的故事,终于忍不住插嘴问:“所以那是你成年之后第一次见到这个师叔?那他是怎么挡你财路的,师叔侄这还结成大仇了?”
李师满挥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灵矿主一般都有保护矿脉的特殊本事,要么是强大的军力,要么是不俗的修为,不然灵矿早都被人或偷或抢、一洗而空了。
田氏灵矿靠的是一个强力的古老结界。除了灵矿主田兴,其他人一碰就会被隔开,硬闯就会受伤甚至丧命。
结果那天,我的人马们无论如何都进不去,我却被那个结界接纳了,轻松地走了进去,仿佛那个结界不存在一样。”
萧亦如搓搓拇指,“田兴不过一介元婴,怎么可能仅凭一人之力就守住一个灵石矿。要么他背后有其他势力撑腰,他只是个幕前的小角色。要么,这个矿不属于他但被他不知道怎么控制了,结界又很古老,那它的灵力源泉也不是他自己。
那你是怎么能进去的呢,要么是功法,要么是血脉。
你刚刚说你母亲想让你回南涯城投靠外祖父,你又是梦中想起你母亲告诉你的地下通路找到的这个灵矿所在。那我大胆推测一下,这个灵石矿是你外祖父的,被他霸占了。”
李师满双手击掌,“你看,你也这样想对吧?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再结合当年他走以后我娘就暴露了行迹最后死于非命。很难不联想到这里有他的首尾。”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啊,你娘和你师姨如果死了,他就成了你外祖父唯一的弟子,自然而然继承他的一切了。他有这个动机,也有作案条件。你见到他了,他怎么说?”萧亦可肯定地说。
“他说外祖父战死在战场上,鲛芙师姨没有回来,这一派就算散了。外祖父的产业都在战争时毁损了,他自掏腰包给自己师父做了衣冠冢,也没有余力再做什么了。至于我们姐弟三人,母亲和外祖已死,他觉得孩子们生活在自己父亲身边才是上策,所以他自己再也没有去找我们。”
“倒是也能自圆其说,那结界你能进去他怎么说。”
“他说可能因为修习的功法相同,我才能进。他警告我不许再靠近他的灵矿,否则就去告发我走私。”